慕容迁昨夜又犯病了,这次压都压不住,风声传遍了皇宫各处,那些阴暗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最易滋生闲言碎语。太监们,小宫女们胆儿小,但好奇心大,往往最乐意说道这些宫闱之事。
“听说了嘛。”小公公贼眉鼠眼,看看周围,然后压低了嗓子对着两个小宫女一阵嘀咕,还配着浮夸至极的肢体动作,“昨儿夜里太医局去了得有七八个太医,估计是皇上”
余下的话,皆吞没在他夸张的哀痛情绪中,大家也都懂了。
这两位小宫女刚刚入宫,还未尝窥见龙颜,就遇见了这事,她们不懂得天高地厚,眼下正围着小公公想让他再多说上几句。
“嘘,你倆小点声。”小公公环顾左右,抱怨一番,“你们是不知道,咱们的皇上龙体一直欠安,隔三差五地请御医,我估摸着啊,怕是今年难熬了”
“真的假的啊?”
小公公得到了众星拱月般的拥戴,此刻声音略显得意,“那还能有假,你倆刚进宫,听说过汀兰殿里住着一个男人吗?”
小宫女们摇摇头。
小公公继续说着,“那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古往今来还是头一遭呢,男人住进后宫里头,你们听过这等稀罕事儿吗?”
小宫女们越发感兴趣,一连又问了许多。
“这个啊,得从好久前说起了,我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咱们皇上有龙阳之好,不爱女人,偏爱男人。”
“这”年纪还太小,这两个小宫女尚还不懂何为龙阳之好,但也大概听懂了点,算是半知半解。
“嗯哼”小公公瞧着两人眼睛晶晶亮,清清嗓子,继续娓娓道来,“约莫是前年的事儿吧,有人看见,皇上穿着薄纱宫装,在殿里头跳啊,闹的,活脱脱一个女人样儿。”
“薄纱宫装那是跳给谁看的?”
“就是汀兰殿里头的那个男人。”小公公横了她倆一眼,“嘘,我也是听来的,真真假假谁知道呢,你倆可不许去乱说。”
三人偷着又嘟哝了一阵,后各自离去。这些事儿也随着风散了去,飘散在宫廷的犄角旮旯里,哪日若是被人重提,它又得被面目全非地搬上去,成为那些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荣华殿里,慕容迁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皇后和另三位妃嫔也都守在此处,昨夜张老太医请脉后,愁色不展,旁人也大约猜出何种情况。女人们哭哭啼啼,绞着帕子掩面拭泪,萧恒不动声色坐在团凳上,那几个太医从昨儿半夜一直到今天早上,没离开过荣华殿半步。
气氛凝重,许久,慕容迁缓缓睁开眼,半闭半睁,大概是眼皮子太累了,睁不太开。他伸出胳膊,颤悠悠地抓住了皇后,“朕有话同你说。”
三位妃嫔皆惊喜于皇上的醒来,但这初初醒来,却只想着皇后,难免心中嫉恨难遣。
皇后附耳上前,只听得孱弱的气息,“让他们都下去罢”
随后,皇后谴退了众人,只留下吴德富还在一旁候着。
“囡囡”这是皇后的乳名,慕容迁难得叫这名字,今日这么一叫,倒令皇后伤感起来了。
“唉,囡囡在呢”皇后憋住眼眶的湿热,凑上身子。
自十五岁从陈国而来,嫁与慕容迁,已过去五年了,如今也不过才双十年华,这后宫的枯燥日子却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怨妇。好在,她的教养时刻提醒着她,不管心里如何如何委屈,但面子上依然要温良贤淑。出嫁前母亲再三叮嘱——“囡囡,你以后就是一国之母了,要时刻拘于礼法。皇上是你的夫君,他更是大齐的君王。懂了吗,囡囡?”
言犹在耳,只有自己心里清醒着,看着自己一步步陷进这座无处逃生的牢笼里。
“表哥。”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皇后第一次这么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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