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
李大人将这数月来所历之事一一禀于莫初云。自与世子一别,沈公与李大人乘舟南下,沈公自始行身子便不大好,一路行去,每况愈下。待置泽州,已是病重。沈公仍坚持处理当地事务,秉承明王旨意,数日后便卧床 不得起。沈公亦未尝暂离公务,命人将所需批复之事悉数报与,不曾暂歇。不过十余天光景,正待下属禀报,却见沈公已是去了。手中仍握着一卷未尽之批文。
沈公之丧已通禀明王,如今密而不发,皆因漠北有使节前来。因沈公声名威赫,远镇漠北。漠北虎视眈眈而三军不发,盖有三惧:
一则齐国国富兵强,地势易守难攻。
二则摄政王常年镇守北疆,虽近而调回朝中,由左丞之子代守。然其铁血威名,仍令北漠胆寒。故而蛰伏,未敢轻举妄动。
三则沈公之清明吏治,广召天下贤士俊杰,一心匡扶社稷,是齐国中流砥柱之重臣。
如今漠北前往齐国,明是朝贡,暗是探其虚实。沈公故去一事,似是走露风声,漠北时节多次旁敲侧击,欲打探沈公行踪,以应证沈公是否已撒手人寰。漠北蠢蠢欲动,明王与众臣商议,皆以为此时不可大兴殡葬,只得暂委屈沈公数日,待一众漠北使节归去,厚葬沈公。只是沈公故去一事极为机密,唯有高阶品之臣公方知晓,漠北使臣如何得知?且对朝中诸事皆一副了然之态,令人心惊且疑,故明王震怒,即令纠察泄密之人,严惩不贷。
沈公一生为国为民,此时因故不得昭告天下,入土为安。莫初云心下悲痛难言,便嘱咐心腹,席间推脱身体不适,匆匆而退。只携了一壶沈公生前所喜清风醉,前往此寂静无人之处,临江独自凭吊,以寄哀思。未曾想这里竟已有人先至。
莫初云渐知晓苏尧心性,凌霜淡然品貌之下,实是至情至性,至刚至柔。苏尧既已知晓沈公故去,又独自一人别欢宴,至于此凄清之地。想必亦是选此寂然无人之处,前往凭吊沈公。两人似心有灵犀,竟同选了一处。
苏尧手执玉笛,并未答言,阖目而奏,只听得闻者悲怆,涕泪纵横。
此曲沉郁顿挫,大气磅礴,宛如杜鹃啼血,不觉悲从中来。转而笛音哀婉,一时如泣如诉。只觉天地间唯余此陈情之凄情,只见此剖心之肺腑。
高山流水,所谢为知音。笛哀曲悲,所泣别故人。
莫初云闻此笛音,思及平日沈公种种关怀照拂,悉心教导,恍然可显其音容笑貌。莫初云只觉肝肠寸断,哀而难言。闻曲前段便痛不可遏,实是平生第一遭。曲通人意,莫初云知苏尧必是面上云淡风轻,心下必是苦楚无量。故而纵使闻笛心伤不已,莫初云亦未曾打断其笛音。
天地俱寂,万物共哀,一曲终了。莫初云见那人纵身一跃,飘杳而下,一步步行至江畔,明眸望向远岸,声音淡然,却一字一顿,字字千钧。
莫初云听得真切,苏尧为沈公念诵的是祭文,其春秋笔法,应是出自苏尧之手:
哀维沈公,竟辞世间。
为民请命,多负劳辛。
及年迈而多忧民,入耄耋而愈勤勉
天地可见,万民共睹
莫初云相随前往,临风而立,手执清风醉,默然听苏尧所念祭文,待听到文末哀极恸极的“伏维尚飨”时,莫初云执了那清风醉,尽数洒于揽星湖:
“沈公,一路苦辛,且以杯酒尽,但出南泽州,轻尘覆无踪,唯余故人留。亚父且安心去罢,初云于此恭送。”莫初云声音平静,唯有一丝哀情深藏,天地之间,久久不去。
苏尧目光远望江岸,临江而立,面上似有淡淡泪痕。莫初云微怔,恍然明了为何一向甚为有礼有节的苏尧方才一直居于高处,不曾下来见礼。
莫初云曾告于苏尧,不必拘泥礼节,苏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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