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江城像是没睡醒的狮子，穷奢极恶的打着哈欠，一口气吹起一地为春节造的炮仗尸体。

    于是满城都是一股子赖赖唧唧的穷途末路之感。

    李玉倒台之后，接连抓出了一堆常在电视上看到的人。林遥的爸爸林建国也因为和李玉关系密切而被停职调查。

    天气没有治愈的人心，被流言滋养的水润活泛。茶余饭后，街角公交，站满了窃窃私语的人。

    也不嫌冷。

    林建国不知道是自顾不暇还是别的，没有再联系过林遥，倒是林遥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不过都在问林遥住在哪里，有钱花没。

    林遥最后没忍住:“你爸爸怎么样了？”

    “死不了，”宋书云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操心自己，最近没事不要回来。实在不行，你要不要”

    林遥没有听到那个要不要，宋书云没有当慈母的天份，软话从来说不过三句。没有关系，林遥心想，他看着厨房里忙忙碌碌，毫无章法的苏知一，莫名的觉得，天塌地陷也没有关系。

    林遥上次被带回家后，就和苏知一正式住在了一起，苏知一养父前两年去世了，空下这套房子，算是苏知一的私人财产。

    但是现在林遥都没有探索完全这个地方，一是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二呢，他不是喜欢主动要求别人的人。喜欢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才看着舒服，两个人相处至今，慢慢都显露出一点真心，林遥觉得踏实了很多，不敢多要求什么了。

    至于学校，早就结课了，反正也上不到最后，林遥觉得无所谓。

    倒是去过李诗音墓地一次，挺偏僻的，也不很大，唯一好点的，挨着她父亲的墓地。

    林遥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内情，也能稍微知道李玉的想法，不过，都不重要了。活着的人不关心，死了的人没那个功夫在意。那一场陈年冤案，早已经随着年岁的增加，被碾碎进了泥土，现在还有新的血气，足够滋养那难填的欲壑。

    就此为止吧。活人自然有活人的法律，死人可以安息了。

    林遥把李诗音最喜欢的物件整整齐齐的码在墓碑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被西北风呛出了眼泪，呜呜咽咽半天才好。

    苏知一等在远处，笔直的立在树下，像是一杆标尺，永远都要成为别人的榜样。他记得他养父和他说过，要得到什么，就得做好失去什么的准备，没有前期心理预想的失望，往往更直击人心。

    可是他不明白，尽管早有预想，现在自己也绝不轻松，但凡失去，总是带着削骨还肉的剥离之痛，无可避免。

    人性本贪。

    林遥似乎终于哭完了，抹了抹袖子转头寻找苏知一的身影。

    苏知一心里冷笑，不知道是对谁，面上却不显，他迎了上去，抱住有点冻傻的人，温柔地盖住了那人飞舞的乱发，“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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