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写了三个数字“4,2,6”,旁边画着一支蒲公英。
    “深呼吸四秒,停留两秒,呼气六秒。”他这般解释,“同时想象有一朵蒲公英正贴着你的鼻尖。只有最为轻柔的呼吸,才不会将它吹散……下回紧张的时候,可以一试。”
    似乎是极为简单的方法,竟成为了她很长时间的心理依靠。那朵孱弱的蒲公英,猝然生长为她心内最绚丽的花朵。
    “小童,”陈晓瑜曾对我说,神情波澜起伏,“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即便仅是一根浮枝,也是好的。”
    聊到此处,日子已近春节。几天后,在万家团聚的除夕夜,我跟陈晓瑜在楼道里不期而遇。我们同时问对方,“你怎么没有回家?”又同时相视而笑。
    而后陈晓瑜便邀我去她处一起过年,我是求之不得。我们对坐在晓瑜奶奶家那张红木长桌边,听着远处传来的微弱的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
    “这院子里真是安静啊,”我转而打趣她,“你在我旁边,难道不紧张吗?还是不在乎我看见你的窘相?”
    她对我的话报以和婉的微笑。
    “如此看来…这出自寂静的诅咒,你已克服了大半吧?”我问。
    她摇头。“小童。你不要抓着‘诅咒’二字不放,我的故事,只有你忘了这两字,才能真切体会到我想要说的。更何况,”她目光遥远,“如果它当真是如此性状分明的拦路石,我恐怕早就解脱了。”
    这时候楼下出现一个人影,我伸长脖子看去,是一个短发女孩。我望她的时候她也刚好抬头看见了我。从这六楼上看不清女孩的表情,倒是能看见她右眼上缠着的白色纱布。
    现在,让我们回到陈晓瑜的故事轨迹。
    高三伊始,是东澜国际学校三十周年的校庆。听说为了一系列校庆活动,学校投入了上百万。
    “有钱办校庆,为什么不能把这楼梯修一修呢?”被绊了一跤以后,林珊无比气恼地说。
    那时候她们一齐往阶梯教室走,去参加校庆晚会第一次排演。
    陈晓瑜这次的节目只有独唱,林珊对此深感惊奇。
    “你不去主持晚会吗?”她问。
    “不,方斐然去主持了。”晓瑜答。原本音乐老师让她们两个试练一下,陈晓瑜说学习压力太大,自愿退出了。
    “哦,她啊。”林珊对方斐然毫不感冒。她跟刘挽青都是舞美队的,而方斐然又是舞美队的领头,据说常常找茬训人,态度比老师还神气,同学们私下里没少说她坏话。
    对于毕业班的学生,学校原本是尽量避免让他们排节目。可偏偏晓瑜她们班文艺人才济济,一小半的人都被选了进去,最近大家天天泡在学校排练到晚上七八点,晚课时半个教室都是空的。倪老师有些着急,只好和各科老师商量周末给他们开小灶。
    此时陈晓瑜的手心冒着汗。她看看手表,离晚会排演还有一段时间。阶梯教室有隔音墙,极为安静,若是没有人声……她想着,这时广播里传来方斐然的声音。
    “亲爱的同学们,今天的点播时间到了,我首先特别为大家送上一首歌曲《祝你生日快乐》。j,生日快乐。”
    林珊和陈晓瑜大眼瞪小眼。“不是吧…她真胆大。”林珊道。“班主任不叫她去喝茶才怪呢。”
    这个j,不用想就是江陆。今天江陆过生日,倪老师特许半结自修课让同学们庆祝。江陆人缘极好,许多外班的也挤进来,好好热闹了一回。
    这边江陆坐在教室里,周围的起哄声吵得他心烦。他走到前排拍了拍大师的后背,大师心领神会,随他到走廊上。
    “大师,你也是广播室的。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他说,向大师耳语几句。大师点头,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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