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城墙之上,射倒了一批又上来一批,只是往下砸滚木礌石,烧热的粪水,灰瓶金汁。打到后来守具用完,守卒死伤惨重。就干脆驱赶城中百姓上城,将城中房屋拆光,能用的大木砖石,全都砸了下来!
这又是一场攻势失败,一处城墙,满满的铺了一层尸首在侧,有的人还未死透,只是在泥水当中辗转哀嚎。被滚热的粪汁浇到的人,眉目皆不可见,只是跌跌撞撞的四下乱爬,露出粉红的血肉,人人看得毛骨悚然,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轮到的是不是自己!
城头之上,同样尸首堆叠得高出了垛口,血水顺着城墙朝下流淌,如此大雨,也冲刷不干净。城上守卒百姓,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动着,翻检尸首,是常胜军士卒的,扒了衣服皮甲,人下去一领席子埋了,若是百姓,就这么赤条条的掀下来。
数百董大郎所部,浑身泥水的撤了下来。带队攻城的将领,人人裹上。土堆之上,堆叠的胸墙后头,都是奚人和契丹人马。他们不用攻城,只是凭借这堆高于城墙平齐的土堆朝城头射箭,掩护董大郎所部强攻。土堆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探出来,看着董大郎所部的狼狈模样,不知道谁先笑骂了一句,接着就是一片哄笑的声音。
这些契丹奚人人马,多有南京道燕京城内亲贵子弟,出战已久,却还要在这易州城下挨雨淋,不得回燕京城内修整,人人都是一肚子怨气,董大郎所部此次又败下来,这些契丹人和奚人竟然在看着笑话!
董大郎所部头都不敢抬,只是撤过壕沟。对面城墙上头,站着一个矮壮汉子。大家都识得,正是郭药师手下大将甄五臣,他叉腰站在城墙垛口后面,两面盾牌遮护着他。甄五臣只是大喊:“董大郎,可敢再上来?你家甄爷爷在此,要是是汉子的,就不要徒伤士卒,俺们两个在城下分个生死!看你家甄爷爷将你肠子掏出来,挂在这城墙上头!”
一个董大郎麾下部将滚得浑身同样都是泥水,从一处土堆上面奔下,对着底下民夫大喊:“谁跟俺走?补进军中,一天两餐!打下易州,还有犒赏!”
被折磨得已经麻木的百姓们多是冷漠的听着,他们已经没有半分精力做出反应,只是在挣命而已。就算不出声应募,真到了攻城的时候,还不是要他们推拉攻具,填城壕,甚至用血去涂城墙?
有些还有点气力的精壮汉子,却抢上前去。他们多少怀着一点指望,补了常胜军,也许待遇会好些,有更多机会活下来!那军官对涌过来的汉子捏捏敲敲,能扛得住一拳的,只是一摆头:“站俺后头!等会儿少不了你一块饼子!”
扛不住他拳头的,就被他一脚踢进泥水当中:“一钱汉,命还不值一块饼子,死了也罢!”
雨雾泥水当中,这些民夫如鬼一般,就是这军官,又何尝还有多少人的模样?
退下来的人马,过了土堆,就摊手摊脚的躺在泥水当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再也没有挣扎起来的精力。一个带队军官,脸上裹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伤布,露出的另外一只眼睛,也是红了,看看土堆上头,咬牙直奔上去。
这土堆上面,有着黑布张盖,满满的都是看起来营养良好的契丹奚人军官。只是低声谈笑着看着这些汉儿军人民夫在泥水血腥当中挣扎,个个脸上都是轻描淡写的神情。萧干就在张盖之下,坐在一个马扎上头,回头和侍立在身后的将领谈笑。董大郎也侧身其间,他的人马死伤惨重,可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萧干问一句,他就恭谨的低声回答一句。
郭药师重伤之后,常胜军在涿州城下的最后抵抗,终于崩溃。一部冒死断后,几乎全部伤亡殆尽,这才掩护着郭药师甄五臣他们逃走。董大郎和契丹奚人骑兵联合,两天之内,直追到易州左近,看到他们逃进易州城!
萧干续发大军前进,他果然没有留在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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