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高高耸起一座山岳,约有九十步高,一土一树一石,都极见巧思。俱是各地供奉而来的怪树奇石,有的个头大的,一路运过来,不知道拆了多少道桥梁,破了几处的城门。此山正名艮岳,乃是为当今官家祈多男嗣而建,官家女儿足足有三十多个,儿子就少了一些,丰亨豫大之间,未免有点美中不足。
艮岳既然开建,那就是不惜工本了,各处应奉局,则是拼命的将东南财富奇珍朝着汴梁的运。上万民夫在皇城之内劳作数年,才算在宣和四年年头将这座艮岳建成。在这几年里,方腊作乱,陕西用兵,乃至于北伐燕云,财赋如流水一般用处去,乃至几任计相愁白了头发,也没有耽搁这艮岳工期半点。
这个时候,这片皇家园林里头一片安安静静,只有艮岳之上百鸟应和之声不休。外城市井之声,隐隐约约的飘进来,更给这人间仙境增添了一点市井气息。置身其间,身左林泉,身右奇峰怪石,白沟河边披甲白骨相望,燕云十万北伐战士呼喊血泪,哪有半点能传到这里来!
一名中年宦官,穿着朱袍,只是急匆匆的从山路上来,一边低声喝骂:“官家来了,还不奉云?你们这些腌臜厮,只是朝着外头望,一个个想滑脚出去觅酒吃,官家伺候不好,醋也没得喝的!现下北边事情多,官家气性不好,一个个都给咱小心伺候着!”
在山头一侧,早就有几十个小宦官在那里等着伺候。却只是一个个按着肩膀垫着脚朝外城那个方向望。任何时候汴梁城里都是最为热闹的。官家选艮岳建在此处,也是要沾一点治下帝都的繁盛气息,以利子嗣。
官家还曾笑言,仙境虽好,奈何寂寞以终岁,没有人间碌碌,哪能衬托出这仙家的妙处?
听到那中年宦者喝骂,那些小宦官一窝蜂顿时打开了盖着的大块油布,油布底下是早就烧好的香炉,里头焚着的都是上好沉香。这个时候七手八脚的就将香炉朝下倾。沉香烟雾只是泼泄也似的朝下滚落,到了半路又开始袅袅上升,将艮岳更是笼罩得如梦似幻。
这个花样,还是官家提出的。他本来要这些小宦早上用油布袋子将清晨云雾收起来,到他来玩赏的时候才奉上祥云。可这云雾,岂是能捉得住的?最后还是得用香炉,无非多烧一点上好沉香罢了。
干完了这些活计,就见云雾当中,有人笑语之声响动,接着就是靴声曩曩,一众人缓步登山而来。这些小宦,全都大气不敢出的隐伏在一旁,还不望将香炉遮盖好。其实官家也未必不知道这些祥云乃是人造,不过有了这飘飘欲仙的感觉,也就足够了,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
烟雾当中,就听见一个清朗的中年声音笑言:“司马光,这艮岳,只怕还是你第一次来罢,艮岳告成,少不得你的一番心力!每逢登临,看着汴梁富丽,总是心怀一畅……这北地捷报传来,赏契你也见识一下这神仙气象!”
这戏称自己臣下为司马光的中年,眉清目朗,戴着直脚乌纱璞头,一身绯衫,大袖飘飘,望之直若神仙中人,也甚是健步,在众人簇拥之下,走在山道上头浑不费力,只是边走边信口笑言。眉目之间,满满的都是喜色,藏也藏不住。
这中年,正是大宋帝国君王,北宋第八代皇帝,自号教主道君皇帝的宋徽宗。此时他才四十岁,春秋正旺。神态气度,俱是闲雅冲淡。只是言笑之间,不管说什么,都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味道在,仿佛什么东西,都难长久吸引他的注意力,长久得到他的欢心。
登基二十载,这教主道君皇帝可算是享尽了人间应有的荣华富贵。在他身边臣子口中,大宋也是臻于丰亨豫大的极盛之世。已经至矣尽矣,蔑以加矣。文治既备,当然要修修武事。正好这些年大宋长年的敌手辽国和西夏,都也显出了颓势。
西夏以边陲小国,国力其实还比不上陕西四路,养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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