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室遗孤,姒少康。
如果没有姒少康,就算有再多的夏室遗臣,再多兵马,再多民心,也是群龙无首,轻易便能击垮。
可姒少康活下来了,他不仅把他们都牢牢聚到了一处,还滚雪球似得越滚越大,越来越难以对付。
甚至,已经强大到了能将过邑覆灭的地步。
我告诉他,寒浇一身傲骨自是不会投降,但斟寻不知为何不肯出兵援助,过邑已经危在旦夕,不知还能撑几日了。
这些话寒浇不准任何人说,但娘亲只有一个儿子,过邑也只有一个小皇孙,娘亲不能不说。
只要他活着,过邑的种子就还在,连夏朝余孽都能生根发芽,我们过邑的孩子定能做得更好。
娘亲不是不想他勇敢有担当,不是不想让他时刻陪在他父君身边,可娘亲只是个小女人,小女人的心里很害怕,如果自己的孩子出了事,娘亲一定活不了,过邑也一定会垮掉。
诺儿在我怀里软软糯糯的,散着小孩子身上特有的香味,可我抚着他的发,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哭得心如刀绞,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我知道,温暖即将逝去,他会成为一具冰冷坚硬的躯壳,再也不容我踏近半步。
那天,诺儿在寒宸殿的时间史无前例的长,我坐在窗边等他,眼睁睁看着夕阳落下,心跳紊乱,握住发簪的手不自觉青筋暴突。
直到看到那个星辰下的小小身影,才长出一口气,翻开手掌,早就是满满的深浅不一的指甲印迹。
待将诺儿安顿睡下,我朝寒宸殿的方向望去,油灯的光从窗口幽幽透出,像劈开深夜的一把刀。
我迟疑了一瞬,还是让琪儿举了盏油灯,朝他的寝宫行去。
内室幽暗,一室尽头,群青长袍拂过地面,一如他初次在此地等我那般。
可他,终于连背影都苍老了。
他徐徐转过身来。
曾经是那么风华无双,轮廓深邃的五官美得令人窒息,现在却尽显老迈。
有些浑浊的眼盯着我瞧,半晌,叹了口气:“诺儿求我将你们送出过邑,这话,是你教他的吧?”
我一声不吭地跪下,直视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说:“是。”
他的脸突然有些涨红,瘦削的双颊深深凹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涨红反而看起来有了些人气。他脚步踉跄地往前奔了几步,阴郁地看着我,然后毫无征兆地一把揪住我的领子,他揪得太用力,让我一瞬间丧失了呼吸和眼前的光明。待光明重回双眼,他放大的狰狞的脸已经离我极近。
“为什么!你不愿意,连你……”
他一把丢开我,可那颤抖的手却被我重新抱住,死死抱住。
“诺儿说的不对。”
冰凉的气体在喉咙重获自由的刹那直刺入鼻尖,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一下子涌上眼眶,我不管不顾地将手指扣入他的手指,他那么僵硬,可我一丝丝地扣,终于还是成功了。我握住他的手,湿湿的冷自脸庞滑落,滴在裙摆上,漾开嘴角的笑意。
“夫主,诺儿说的不对,我让他离开,我不走。”
他倏地发颤,怔怔地看我,左手缓缓地抚上脸颊,把那凉凉的地方温柔地抹开,嘴里喃喃地重复我说的话。
“你不走……”
我握紧了他:“我不走,我要留下来,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那诺儿怎么办?”
“让他离开,好不好?他才六岁,哪里经得住磕绊呢?艾儿没有那么勇敢,我不怕死,可诺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呢,夫主您该怎么办呢,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啊!夫主,艾儿求求您,送诺儿出邑,好不好,我知道会有人照顾他的,我知道。”
“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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