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的眸子在一瞬晃神,我呆呆的坐在地上,手指不自觉就拢住了面前的身躯。
过王,寒浇,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如今死不瞑目地倒在我怀中,颈项处尚有温热的血缓缓流出,把我胸前一大片衣襟全都染成了血红色。
而不远处的那个小小身躯,仿佛在一息间被抽空了所有生机,双瞳明明望着我,却是一片涣散,就像盯着陌生又空洞的远方。
风声渐息,耐不住性子的犬吠响了几声,我感觉自己不由控制地推开怀中尚还温热的躯壳,朝前踉跄扑去,可手还未碰到他柔软的小袍子,就被他仓皇避开。
他小小的身子向后缩成一团,微微发颤,露出如此无助抗拒的姿态,竟是因为在面对我。
胸口猛地抽痛,伸出的手也不由得发颤,眼前有了薄薄水汽,可我没有后退,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知道自己做下了什么,还会毁掉什么,所以我不敢后退。
诺儿也不再退却,只用他那双分明已经染上敌意的眸子紧紧盯着我,摆出防备的模样。
他是寒浇的血脉,天生倔强,不知退却。
他天生聪颖,根骨也好,被寒浇从小培养,如今的身手怕是已能和长他十余岁的兵卒相当。
可他毕竟才八岁,又哪里是我的对手。
手刀劈去,他就软软地倒在了我的怀里,和他父君一般无二。
伏杀的人缓缓朝我围了过来,目中尚有犹疑。我与寒浇同时出现,帮他打伤了数名兵卒,可我又亲手杀了寒浇、击晕了他的儿子,是敌是友,实在难以判决。
况且手持虎符的子午艾身份特殊,他们只闻其名,其实并不认得我。到是刚才扑倒寒浇的狗,毫不迟疑就奔到我跟前,低头舔了舔我染血的手。
只剩一只。
我抹在寒浇衣摆的黄粉让恶狗群死咬着他不放,而领头的两只,在最紧要关头将寒浇扑倒,为我奠定了最终的成功。
寒浇你可知道,将你扑向死路的恶犬,其实你早在十几年前的峚山上你就见过。
那时它们才刚刚出生,四肢软绵,朝你龇牙咧嘴都是奶声奶气的,那时你我初见,一切的阴谋也才刚刚开始。而如今,它们二死一伤,活着的也即将老去,你也终于死在了我的手上。
我把手放在它的后颈上,抬头望去,小白的尸体就倒在寒浇身旁不远处,喉咙上还插着我的发簪。
恰巧这时,一个身材较矮的兵卒从人群中疾步行出,正是刚才用暗器击中我的人。
等走进些,便能看清她藏在血腥和污泥下的脸,其实颇为清秀。和一群武力不俗的精兵走在一处,不仅气势不输一人,反道隐隐有种领军者风范的人物,原来是个女子。
我看到她,僵硬的面庞才稍稍有了一丝光彩。
她行到近前,屈膝行了个极重的礼,声音洪亮地道:“池雾拜见子午姑娘!”
她身后的那些兵卒,这才疑窦全消,一个个眼含欣喜地跪倒,纷纷呼道:“拜见姑娘!”
指节微微一动。
哪怕我早已嫁作他人妇,哪怕我如今是全军的统帅,他们还是依照庖正府的旧习,称我一声子午姑娘,好似只要谁也不提起我在过邑的近十年时光,我便还能回到过去,做回原来那个子午姑娘一般。
这大概是池雾吩咐的吧。
我看向她,心尖有暖流轻轻流过,我也勉力笑了一笑,“你刚才配合的不错。”随后冷下音来,“但是谁让你在那群侍卫那里留这么多人的?你不会以为,区区三四十人就足以将寒浇置于死地了吧?”
而且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三四十人就变成了二十几人。
池雾刚露出笑颜就僵在了脸上,慌忙解释道:“可寒浇手下的兵不弱,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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