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世界,枫都城万家灯火点点,是人们最温暖的港湾。
却,不是邢铭的。
他很冷,但最寒的,是心。
邢铭颤抖着腿一瘸一拐地走过一户人家,听见里面属于家人间的欢声笑语,炉子不时传出的噼啪声,晚餐残留的香味……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有这样的童年……”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的温暖,但都与他无关。
邢铭眨了疲惫的眼皮,向街道走去。更多的对话传来,听得他的耳朵一阵阵刺痛。邢铭很想很想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但他已经累得抬不起手,也是心累。
邢铭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他的脚红肿得厉害,再走下去皮肤肯定会开裂。他一直在发抖,嘴唇发紫,眼皮越来越沉重,他想:
找个角落睡觉,就一下,醒来就好了。
“啧,哪里来的野娃子。”邢铭刚走进一处破旧,久无人居的屋子,黑暗里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半晌后有人掐着怪腔讽刺道,啐了一口:
“这里爷爷我占了!你爱滚哪滚哪。”
邢铭不想搭理那人,只想快些躺下,沉沉睡去。便走到另一边,在一个大柜子后边用脚拨了些草,随意铺好,正想躺下,便传来脚步声。
“嘿,我说你是不是聋子,听不见老子说话啊?”从阴影里走出一个衣衫褴褛,满头乱发,头发、胡子都沾了在一起,眼袋很重,瞪着小眼睛的六旬老乞丐。他急急走向邢铭,伸手就要揪起邢铭的衣服。
邢铭抬起头,双目无神地望着他。
“嘿哟,这倒是有意思了。”老乞丐顿住满是污垢的手,目光与邢铭对视,又掐起怪腔啧啧道。
老乞丐行走江湖多年,不说阅人无数,但也差不离了,看人极准。现在看见邢铭面上无悲无喜,并无表情,瞳孔无光,黯淡无神,分明跟一些刚死之人差不多。
“啧啧啧。”老乞丐饶有兴趣地端倪着邢铭,捻起小胡子,在邢铭身边游走,一脸兴奋,好似想到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时而点点头,忽而又摇头,不知在想什么。
邢铭见他在身边转来转去,扰得心烦,蹙眉转身,不再理会,草草弄了垫物,便躺了上去。
“小鬼,今夜且让你留宿一晚,明早立马滚蛋。”老乞丐见邢铭如此没趣,老脸一拉,哼哼道。
邢铭听而不闻,翻身面向墙壁。
老乞丐见状,小胡子都要飞起,瞪了邢铭的后背一眼,踩几个小碎步后,见邢铭仍旧一动不动,便摇摇头回到阴影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后安静下来。
……
月色朦胧,但渐西去。
夜半无人,邢铭沉沉入睡,却不知身旁有人。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屋子中间,看了眼一边鼾声正响的老乞丐,转而看向邢铭。深深望着邢铭的背影,像是在确认什么,眼中有杀戮之意闪动。
许久,黑影终是摇了摇头,其身后的空间隐隐扭曲,如镜子破碎般崩裂,从裂缝里露出深邃的黑暗,他转身没入阴影中,消失不见,不留半点踪迹。
片刻后,老乞丐睁开了双眼,眼神没有了之前的浑浊,变得透澈,闪动着睿智的光芒:
“终于盯上这片大陆了么……”
邢铭瘦弱的身躯抖了抖,紧紧了单薄的衣衫,面色痛苦,眉头紧锁。引起了老乞丐的注意。
老乞丐看了眼邢铭,低不可闻地一叹:
“天下冥冥众生,何其之多,于水火之中的就更是无穷尽。若以这方天地为海,我便如杯,纵然穷尽一切也仅能盛一芥子之于须弥。即便如桶、如缸也不可能将这天下苍生皆纳于怀,拯救他们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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