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大事吗?
不,放在曾经的安暇眼前,连芝麻都算不上。
但是现在,这就是大事,是她钟遇雪人生中的头等大事。
她紧张c惶恐,并为此汗流浃背,一半是源自于身体的潜意识c另一半是因为她自己。
呼吸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擢住了。她屏气凝神,听到胸腔中,自己心跳如鼓。
这样为了一个小小配角而抓心挠肝的滋味,已经多少年没尝过了?
可正是这样的紧张和期待,这样满手是汗c战战兢兢的等候宣判,却忽然让她觉得,无比的踏实与心安。
比以往那些年里,无数次被人毕恭毕敬捧到眼前,剧本任她挑的感觉,来得更真切实在。
因为这时候,心是有着落的。
一切都是稳稳抓在手中的,有着实落落的重量。而不是那些在碎金浮藻中,膨胀起来的名与利,看似光鲜耀眼,实则皆虚无泡影。
上辈子她走得太顺,也太快,只用了七年便走到了无数人穷其一生也只能仰望的高度。
可越是一步一步独上高楼,便越是走得胆战心惊。人人都知道她风光璀璨,却无人看得到她的惶恐不安,她的四顾茫然。
立于广寒高,方知不胜寒。
她害怕自己会有一天,会从风光无限的云端跌下去,狠狠地跌进泥里。
她更害怕回到曾经那些恨不能的日子。
很怕c真的怕!
她看得太通透,于是便活得很累。人前完美到连角度都分毫不差的微笑,全都成了压在身上的重重负累与镣铐。
后来,她甚至经常会怀疑,自己对于演戏,究竟还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享受和喜欢?
金筹辉映的戛纳电影宫,接过金棕榈奖的那一刻,她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个时候,她一面说着几乎要感动自己的致谢辞,一面平静地想,自己摔得粉身碎骨的那一天,何时将会到来。
可笑的是,那天没等到,她倒是先在风华鼎盛之时,被人一刀劈断了路。
阖眼之间,过往皆已如烟流去。
曾经那些荣光等身,也随安暇之名消散于风中。
所以钟遇雪挑眉,心下唏嘘,现在老天就是要她把前世少走的必经之路,重走一遭咯?
其实也好。
钟遇雪笑了笑,乌珠似的瞳眸中清辉渐起。那一簇慢慢散开的光,有种刻在骨子里的美丽,宛如细细萤火,回转于千里长河。
至少在生死间走过一回,那几个孤身冷彻的深夜,她想通了许多;
至少现在,她明白,风不风光是活给别人看的,真正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翻涌而来的记忆仍是铁锈味的洪流,只是这次,似乎不再那么彻骨。
所幸,曾颖也没留给她太多沉湎于回忆的时间。
想必心情不坏,曾颖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也是第一次对她露了个笑,“对方同意,由你继续出演谢含嬿一角。”
心中大石落地,钟遇雪张了张嘴,却发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曾颖更是长舒一口气,转而十二分郑重地直视钟遇雪的眼睛:“你真的该庆幸!”
庆幸这次是《珠玉难逑》剧组c庆幸导演没在人言可畏中将她推出去,做了挡箭牌。
话锋一转,曾颖又板起脸敲打她:“你也少得意,人家这面子给也不是给你的。总之,好好珍惜机会,别再给我惹是生非!记住没有?”
钟遇雪忍住笑,眨了眨眼,乖巧道:“记住了。”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却又忽然抬起头,朝向曾颖挑起眉,展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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