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盆边上,全然无惧的仰头看着城墙上探出来的箭矢。
“我乃阆中程畿,奉命来见张公祺一面,还望城上放下吊篮,拉我上去。”
“是季然公?”杜听过程畿的名字,对方是巴郡少有的汉人豪强,素有节气胆识,为汉人、人所敬佩。
杨帛知道对方是巴郡的名士、又是对面营中派来的说客,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暗道总算轮不到让自己去第一个试探张鲁的口风了。
于是他立即让人放下吊篮,将程畿拉了上来,杨帛尚未说话,一旁的杜便上前一步,抢白道:“季然公无恙!师君正在府中,我这就带人护送。”
说完,他便指向身后那名眉目俊朗的年轻亲随,自作主张的说道:“何平,你带人送季然公寻师君!”
那名唤作‘何平’的年轻人抱拳应了一声,看了杜一眼,两人短暂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会意,然后便不等杨帛开口,径直客气的带引程畿下城了。
杜很快得意的笑了一下,见杨帛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遂伸手狠拍了对方的肩膀,亲热的笑着说道:“鲁莽之人一时情急,倒是抢了兄弟你的职事,还望勿怪!”
杨帛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极不自在的应了两句。
程畿目光老练,早从细微之中看出了不寻常。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他看了看前后跟随着的护卫都是人打扮,心里顿时有了数。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何将军是汉人?”
何平步子走得极慢,他身材颀长,五官分明,样貌种种皆迥异与人,这才让程畿有了这样一个猜想。
“在下是宕渠县人,慈母姓何,是当地人。因为双亲去世的早,父家无人,所以自小养在母家、随着母族姓何。”何平脸色有些不自然,勉强笑道。
原来是有人的血统,听他的语气,倒不像是父家无人,而是与父家有些说不清的嫌隙。程畿心里想到,他像是没看见对方的脸色,仍不知轻重的追问道:“那,你本家姓什么?”
“姓王。”何平脸色已经黑了。
杜畿又问:“可曾读书识字?”
何平抿着嘴,脚下步子忽然加快了,说道:“在下从小就厮混军旅,不曾读过,所识不过十字。”
杜建见对方生得仪表堂堂,却不通字句,不免有些遗憾的说道:“那就可惜了,如若有机会,你不妨更用父姓。父乃一家之君长,传宗承祧,你家可不能因此而绝了后。”他语气诚恳真挚,像是爱才惜才的人一心一意的为何平打算:“待换了父姓,我再口诵数篇《太史公书》予你。”
何平脸色一愣,心中那一股不平之气也随之而去,由于打小特殊的生长环境,他本就是个性狭侵疑的人。如今程畿三言两语的就调动了他的情绪,还给了如此大的恩惠,未必只是惜才。
他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随即委婉的答道:“多谢程公厚爱!待过三日,在下必来讨教!”
三日后就是杜、朴胡这些人私底下相约要为张鲁守御充国的最后期限,那时候充国易手,如果程畿还记得这个承诺,何平自然能前去讨教。
程畿听了,心中明白了几分,点了点头,眼见张鲁的府门越来越近,他最后轻声问道:“张公祺可否知悉此事?”
何平当即摇头,说道:“此乃程公与我个人的私事,师君又何须知道!”
程畿把准了脉,比来时还要胸有成竹,他自信满满的走进了府中。阎圃见到他着实楞了一下,一时摸不着头脑,看对方这架势不像是来劝降、而像是直接来谈条件的。
不过他反应还算及时,立即笑呵呵的迎了上去,他是巴西安汉人,两家素日里也有交集。同为士人,对方背后又有大军作为倚靠,故而阎圃说话也极为亲热:“多年不见,季然得无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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