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往北走, 郑楚然躺在车里翘着二郎腿, 手中的书一页一页往后翻。

    小六的声音传了进来：“少爷，夫人希望你北上应考, 你进了考场, 夫人就高兴, 何必拧着她。”

    “你家少爷我不想在那个又小又窄的棚子里闷上三天, 别说是三天，一天我也不乐意。”郑楚然翻了个身，继续看着他的‘非正统文学’。

    小六又劝：“少爷自幼就聪明，看书基本是过目不忘，哪个先生都夸, 说将来必定能一举高中。老爷和夫人又都期盼着, 郑家若是出了个大官儿, 老爷往后做生意也好做不是。”

    郑楚然冷哼一声：“我爹就想着让我光宗耀祖，他好在郡守面前抬起头做人，我娘妇人之仁，他们哪里知道朝廷官不好做。要我看，郑家后人，读读闲书, 做做生意，也挺好。何必非要把子孙往长兴城里送。”

    小六轻声叹息, 不置可否。

    郑楚然突然坐直了身子, 将放在一旁的小方桌摆到身前, 恭恭敬敬取出笔墨纸砚。又取下挂在车里的酒囊, 直接用嘴咬下塞子，喝下一口酒后，又将囊中酒倒进砚台中，仔细研了磨，提起毛笔蘸满墨汁，‘刷刷刷刷’在宣纸上写下一大段话。

    贡院里，徐之纶陪在楚钰身边，一间一间查看着给考生们准备的号房。

    “这段日子，工部在贡院中多建了二十余间号房，我大楚再不会有席号草房出现。”徐之纶经历了罚俸、免职，而后又复职，深深感到天威难测，从此规行矩步，再不敢仗着自己满腹才学便有所托大。

    楚钰点了下头：“最好此后贡院再不会有失火一事发生。”

    “是。”徐之纶恭恭敬敬抱拳行礼，“臣一定竭尽全力为我大楚挑选贤才。”

    楚钰眼睑一垂，道：“不再出纰漏，朕就到列祖列宗的画像前去烧香。”

    徐之纶不再多言，安安静静跟在楚钰身后。他所要做的，就是竭尽心力办好这一次、下一次、以后的每一次科考，不止是为了他自己的顶戴花翎，更是为了他那个入了宫了女儿。

    一入宫门深似海啊，后妃虽然不得干政，表面上看去，只是皇上的妃子，与前朝大臣说有关，却也无关，可他这个做爹的若是真的倒下了，只怕德妃娘娘在后宫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要不了多久，玉阳宫只怕就被人遗忘了。所以他这个做爹的，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做皇家的奴才，尽心尽力。

    楚钰出贡院门前，又停了下来，问道：“朕命你换了考题一事，你可同几位大人商量过了？”

    骆济杭往前走了两步，道：“皇上的吩咐，臣已照做。新换的考题是”

    “照做就好。”楚钰拦住了骆济杭就要说出口的话，“贡院中的大小事务就全权交由几位大人，朕在乾宁宫里等着国之栋梁。”

    几个老大人撩起袍子跪在楚钰身前，齐声道：“臣等必为我大楚选出英才。”

    一阵热风吹过，楚钰解下披在身上的斗篷递给夏春，而后握住小太监递上来的马缰，一跃而上：“朕静待佳音。”

    皇宫东面的玉明宫中住着被封为容嫔的骆樱儿。楚钰见到了骆济杭，不由便想到这个被他亲自选中的秀女骆樱儿，回宫后换了衣裳，便往玉明宫走。

    骆樱儿本以为自己刚一入宫，就逢皇上的长女离世，只怕能见到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甚至想到，也许这半年，接下去的一整年，都不用做什么指望了。就乖乖待在这玉明宫中，每个月领着银子，逗逗鸟，养养花，也许可以安度晚年了。

    “江南美女都像你一样，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么？”楚钰命行礼的宫女、太监们都起了身，而后挥了挥手，夏春带着他们退了下去。

    骆樱儿也早已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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