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青在床沿坐了一会儿, 垂下眼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很晚了。
送晏晏回家是不可能了,况且这个语出惊人的小醉鬼已然睡得香甜,湛青思忖片刻, 给周曼打个电话吧。从晏晏的校服外套里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湛青的手一顿。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电话号码,又认真看了一遍上边的备注:白鹭少年。
他眼睑半垂, 覆下来的睫毛颤了颤。手心冒出微汗, 往下翻找到周曼的电话号码,拨打出去。
“喂?晏晏,这么晚了, 你又骚扰我。你又有什么少女心事,有屁快放!”
湛青顿了顿,握住手机, 缓缓启口:“是我。”
“?”周曼迟疑试问, “湛青?”
“嗯, 晏晏在我家。”
“??”我的妈这么晚了晏晏在你家干嘛耶?!
湛青继而温声解释道:“晏晏喝醉了, 电话打到我这里,我接她她不肯回家,就在我家睡着了。想请你帮个忙, 打电话给晏晏爸爸说她在你那里过夜了。”
“哇哦。”周曼满声稀奇, “你让我扯谎?”
“是。”
周曼答应下来, 想起什么, 调笑问了句:“同学,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湛青:“”
“同学,存下我的电话号码很难吗?除了晏晏,你是压根没把我们当朋友是吧?”
湛青沉默须臾:“没有。”
挂了电话,湛青看着通讯录,迟疑片刻,掏出自己的手机,把周曼和彭冠林的手机号存到了通讯录里。
页面翻转,他再次划拉到那个备注。
湛青又想起白天里的匿名广播稿,和转学那天飞到桌面的那张纸条。
他不愿回想那一年,在大片大片晦暗无光的记忆里,那张撕得宛如狗啃的字条和小巧圆润的字迹,是为数不多的彩色。作为缉毒警察的父母任务失败双双牺牲,全家陷入极大的悲恸里,让游荡学校后门的三流混子钻了空子,把他和孟芫绑在城郊的破落工厂两个日夜,要钱交人。
爷爷早先把他交给了在南孝十九军的孟仲谦,他始终情绪低沉,周身敛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压。
湛青从回忆里抬头,大步走向房内的书柜,从最上层抽出一本老旧泛黄的相册本,他直接翻到最底页,从塑料插页里小心翼翼抽出那几张纸条。纸条折叠得好好的,他没有打开。
面对如此直接坦率的善意,女孩儿的音容笑貌,那一年紧闭心扉的小孩子,选择性退缩了。
—
翌日清晨。
宿醉的某人捂着昏沉的脑门,眼睛半阖,幽幽转醒。
晏晏眼皮挣扎,艰难地睁开眼睛,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发呆了足足半分钟,昨日的销魂记忆尽数涌进脑海里。
良久,她从被子伸出细长的胳膊,交叠缓缓捂住胸口,躺着一动不动。就像埃及不规则六角棺材里的抱胸干尸的姿势。
她转了转脖子,余光瞥见敞亮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湛青不在。
霎时大松一口气,晏晏捂住胸口作西子捧心痛心疾首的模样,低低呜呜哀嚎一声,拖着软软黏黏的尾音。越想越丢人,晏晏一脚蹬开被子,在床上一边哀嚎一边滚来滚去。
咯吱一声,门轻轻打开,湛青一手提着手中的早点,插钥匙开门的手还虚浮在空中,他呆住。
在床上滚成一团的人听到门边的动静,倏然僵住。背对着门,蜷成一个虾米这个的姿势,一动不动。
神啦湛青为什么这个时候进门,还嫌她不够丢人吗!!!
湛青垂下眼,睫毛颤了颤,唇角的弧度缓缓上扬。湛青清咳一声,带上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清越的嗓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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