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悠悠一抬,忽道。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漆木凭几上,双腿盘膝,并未跽坐,整个人本就显得十分散漫,眼下冷不防地以这样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实在是嚣张至极,无礼至极!
王氏一想到自己养育多年,捧在掌心的天之骄女,即将嫁这样一个无礼的伧荒武将,心就好似针戳,钝疼难挨,窒闷得难以呼吸。
士庶之间,千差万别。
即便这蔺荀如今已为一方霸主,却仍难改他出生低微的事实。
可无奈迫于形势,她们实在不得不从。
王氏咬牙,正欲发言,阿妩却先她一步开口,她实在没耐心跟蔺荀兜圈子,索性干脆道:“燕侯今日提及旧事是为何意你不妨痛快直言。”
她本以为蔺荀还会使出其他把戏故意刁难,谁料他竟点头轻笑,“那好。”只是此时此刻他眸光晦暗,笑意难明,“我今日提起此事,无非是想告诉你们,我当年所言非虚。”
言落,蔺荀一声令下,在外等候已久的人鱼贯而入,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往屋里抬。
王氏与阿妩二人对视一眼,俱是不解。
偌大的厅内很快便被暗红漆木描花的箱笼堆满,可即便如此,府门那边还有东西在源源不断地往汝南王府抬。
王氏站着看了半天都看没看明白,最终不忍发问,“此为何意?”
“老奴乃燕侯家丞,太夫人唤我楚翁便可,此乃聘礼,请太夫人过目。”鬓发半白,一身墨绿长衫的楚老入内,让人将一卷裹得极厚的极厚的卷轴奉上。
王氏本以为蔺荀只是做个排场,将信将疑地接过卷轴,目光匆匆除了聘娶必备之物,礼单后还罗列着密密麻麻的名目,十二扇紫檀漆木大屏风一对儿,白象牙簟并红木玳瑁床一套,云气纹玉坐屏一对,螺钿花卉纹彩绘木箱一对待细看下来,王氏整个面色陡变了。
此卷上之物,俱是不俗,件件儿都是好物,王氏大概估摸了一番这份礼单,早已逾越了翁主婚嫁的规制,这显然是份尚主的聘礼。
王氏当即便摇头,“这,这礼不妥!”
蔺荀一直观察着王氏与阿妩二人的反应,见王氏如此,眉不由一沉,“有何不妥?难道太夫人连嫌此礼太轻,”他又看阿妩,挑眉,“配不上华容翁主?”
“并非如此,此礼逾矩,若是传了出去,只怕——”
蔺荀挥手打断王氏,“只怕什么?我蔺荀娶妻,谁若敢疑,尽管出来直言,太夫人无需担忧。”他眉目桀骜,语气睥睨,“我方才说过,我当年在酒宴上所言,一字不虚。”
当年蔺荀在席上曾言,“某对华容公主钦慕已久,此生若能有幸得华容为妇,吾愿倾尽所有,以重礼聘之,绝不再置姬妾,仅尊华容一人。”
可当年他的一片肺腑真心,却遭到了无尽耻笑与践踏。
所有人都笑他胆大包天,痴心妄想。
如今瞧来,他当年所言,并非是痴人说梦。
阿妩目光微微动容。
不管他今日这份聘礼是出自什么意图,如今他们这般境地,他肯以重礼聘之,总好过就这样将她堂而皇之的带回燕郡,她自己受些嘲笑不算什么,但她不愿母亲兄长也因这事被世人看轻讥讽。
蔺的视线从阿妩身上掠过,漫不经心笑着,“我不过是想教人知晓,我蔺荀素来言出必行,越不可能之事,我偏偏越要做到。”
“翁主勿要多想。”
阿妩眼眸低垂,她如何听不出他这话的言外之意?
她还未天真自大到在当初那事之后,还认为此人对他还存有旖思。
正如他所言,他娶她,无非是为争口气罢了。
蔺荀忽将话题一转,“太夫人,蔺某时间有限,只在平舆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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