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袂仰头望着黑暗的夜空中那个正在远去消失的身影，低低叹了一声，长尾一甩，拍碎水面上一片碎钻流银般的月色，潜

    那种感觉就只能用死亡二字来形容。

    从头到尾，她说话都是有条有理，清晰冷静的，甚至没有忘记替他的安全考虑。但是那种感觉只像是一台机器正在交待公事一般，语气毫无波动起伏，面容上也看不出任何神情，双眼暗沉得不见一丝一缕的光芒，像是幽冥深处的两个幽幽黑洞。

    夏然没再说什么，升上了天空，往南飞去。泠袂浮在水面上，夜空中的银月从他身后投映过来，在水面上摇摇荡荡，拉出一条粼粼闪烁的长长光带。

    “我先走了，小心点，湖心岛见。”

    泠袂自从变成了半人半鱼之后，衣服对他来说就成了从来不会穿的累赘之物，但这时候还是接了过来。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别扭地：“好。”

    夏然想了想，又从空间里面拿出一套防护衣，撕掉了下面一半，把上面一半递给他：“露出水面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罩上防护衣，否则真菌的孢子一落到人的皮肤上，就会长出菌丝。”

    泠袂见过那些灰白色菌丝吞噬活物的样子，他本身没有多少战斗力，只能通过控制水生动物来战斗，在水中长势格外疯狂的噬菌，对他来说其实是很危险的。

    “一个小时之后，在朝临湖湖心岛的北面碰面，湖心岛的周围建有一整圈荆棘围墙，只有北面开了一处大门，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千万要小心水里的那些灰白色真菌，如果朝临湖水域已经被全部占据的话，不要靠近，立刻返回长江逃出去。”

    在水中能达到这个速度，已经算是很逆天了，夏然点了点头。

    泠袂想了一想：“四十分钟左右。”

    “大约二十公里的水路，需要多长时间？”

    “好。”泠袂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下来，“我只能游过去，比你们飞行恐怕会慢很多。”

    “那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一趟朝临湖湖心岛？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

    “可以，只要是水生的都没问题。”

    但是，她现在仿佛对一切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只是沉默了一下，说：“你的异能能不能控制淡水里的水生动物？”

    要是换了平时，他问出这句绝对不合情理的话来，夏然肯定会大为意外和困惑，没准还会阴阳怪气地挤兑他一顿，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她讥诮地挑着眉毛，说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样子。

    泠袂的心脏又是莫名一阵抽痛，想也不想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

    她没有崩溃，现在还是理智的，然而，也就只剩下理智在支撑着她的行为。

    泠袂望着她在银色月光下的面容，苍白得像是幽灵一般，没有一点血色，有种透明般的不真实感。那双眼睛仍然清醒平静，只是那种平静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死气沉沉，暗无天日，像是一潭没有任何生机的黑暗死水，丝毫不见了他记忆里的锐利和明亮。

    虽然她不知道泠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半点兴趣知道，但这一声道谢是必须的。如果没有他来叫自己的话，岸上其他人不能下水，没法在那么深的江底找到她，那她可能就会在江水中永远地待下去。

    “谢谢。”她低声说了一句。

    那些军士们先离开了，夏然从水面上飞掠过去，停在泠袂面前的一块礁石上。

    “你们先回去吧。”夏然对那些来找她的军士说，“我飞行赶上你们。”

    那个军官下意识地要上来扶夏然，被她摆手拒绝了，她走到岸上，才回过头去看水里的泠袂。他并没有离开，但似乎是不愿意出现在其他人类面前，远远地躲在一片岩石投下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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