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灵三十六年五月初四，夕阳西下，长街空寂，只有一个狭窄破旧的囚车，和一个被锁在重重枷锁里的犯人。一组二十人的小队在旁边站成两排，准备时辰一到，便将囚车里的犯人押解回灵涯。

    那人华发满头，身形消瘦，精神倒是看起来还好，衣着也算干净，显然没受什么太大的折磨。他竭力从重枷之中探出手，将他额头散落下来的一绺头发别回耳后，露出他依旧白皙的皮肤和美丽的凤眼，赫然便是李慕华。他望了望身后的这座城市，神色平静，再无遗憾和留恋，只是叹道：“走吧。”

    他已经安顿好了阿纨的后事，其他的一些事务也一并交接完成，确实没什么再留下的必要了。

    可他守护了青州十年，却守不住他最心爱的女人，这一世，谈起功过成败，终究是会有些不甘心的。

    一旁为首的士兵红了眼睛，神情激动地说道：“李大人，我们都相信你是清白的，你放心，哪怕我们兄弟几个拼上性命，也一定会保你平安的！”

    “对，哪怕杀到灵涯城，我们也会还您一个清白！”另一个附和道。

    “别这样。”李慕华摇摇头，道：“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要不然，我这冤案可就真成了实打实的罪证了。”

    几个士兵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却仍是不甘心地道：“可是……”

    “好了，兄弟几个有这样的心，我李慕华这辈子便值了，其他的，不重要。”他宽慰道，“以后的青州，乃至江南道，我是管不了了，还得靠你们几个撑着，都给我把小命看好，谁要是让我在下面先看到，我非狠狠地揍他的屁股！”

    他说得恶狠狠，几个士兵却是又哭又笑，心中难过，却无计可施。

    青州的政务已经全面瘫痪，李惟世骤然身死，李慕华匆匆接过权柄，已经有些匆促忙乱，如今连他也身陷囹圄，皇帝也不知怎么想的，对于继任人迟迟没有指示。青州又战乱频仍，围城数月，信息无通，乱成了一锅沸粥。

    李慕华实在放心不下，连连请示朝廷，才得以宽限了些许时日，让他把手头的事情细细拆分给了几个下属，一一交代，反复叮嘱，殚精竭虑，妥善安排。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是不得不走了，虽然上官珏和洛奕尘有心保他，但他牵涉的事情实在太大，必须押解回京再行审问。令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正因为案子太大，调查取证三堂会审，一遍流程走下来，再怎么也得到年底了，年关忌行刑，自然会顺延到年后。上官珏特地安排了让在灵涯负责调查的官员把进度放慢点，这就意味着，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扭转乾坤，保下李慕华。

    “好了，一群汉子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天黑之前还要赶到彭州，别磨蹭了，走吧。”他故作不耐烦地催促道。

    “等等！”忽然几个人急匆匆地从长街另一头赶过来，见他们要走，忙出声挽留道。

    “六殿下。”士兵们回头见是上官珏，忙齐刷刷地下跪行礼。

    上官珏走近囚车，摆了摆手，道：“免礼。哥几个辛苦了，拿去买点茶喝。”一面有小厮拿着一叠信封挨个分发给众士兵，他们拿了钱，自然识趣地退远了些，留出足够的空间给他们道别。

    李慕华长眉紧皱，满脸不赞同地看着上官珏道：“你不该来的。如今我是谋逆嫌犯，你是潢潢贵胄，犯不着。”上官珏身边有皇帝的密探，他是知道的，这场谋逆大案已经牵累到了他，自然不能再把一个皇子也拖下水。

    “无妨，我不过是来道个别，即便父皇知道了，又能如何？”上官珏不由分说地上前一步，毅然道：“何况总有一天，我会证明你的清白，又何惧这些流言和猜忌？”

    “没必要。当初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你们便选定了牺牲我，我也同意了，现在好不容易事情有了进展，没必要为了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