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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洵这一长觉,直睡到次日巳时,宋隐在床旁守了一夜,待他醒了,却不再多提昨夜之事,照旧陪着颜洵一路玩水游山,缓缓而归。

    这样又走了十几日,才终于临近苏州,颜洵眉间郁色似乎一日浅似一日,甚至偶尔还能如往日般,与宋隐说笑几句,抑或逗一逗沅生与沈凉。

    这日他们在城外的驿馆歇下,晚膳过后天竟还未黑,天边腾腾涌起火光般的万顷红云,流霞如泻,给晦暗阴冷的小驿馆全镀了一层金光,倒是个江南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颜洵捧着一盏热茶暖手,倚着楼边阑干,独自望着天边云景,忽而身上一暖,他侧了侧头,微笑道:“穿的够多了,不冷。”

    宋隐为他披好了裘衣,站到他身旁,也极目远方,淡淡温声道:“再往前不远,有座无名山,山上有寒梅万株,此时正是花期,可值一赏。”

    颜洵低头啜了口茶,“闲远兄,你不必如此为我费心,再过几月便是省试,我们快些回去,别误了你读书才是。”

    宋隐“嗯”了一声:“过了此山,便可进苏州,我们就不再停留,回去温书。”他说着伸手试了试颜洵手中茶温,似乎觉得凉了,便接过来兀自搁在一旁,“你小时候,不是十分喜爱我府中那棵老梅树?每年花开都要我折上几枝送你。况且听闻此山之上,还有座隐于世外的慧灵寺,颇是灵验。”

    颜洵手中一时失了茶盏,许是觉出点凉意,便将手拢进袖中,听他提及往事,不禁感叹:“那棵老梅树,倒真是可惜了。”

    宋隐眸光一沉,伸出的手顿了顿,却只是搭在颜洵臂上,低声道:“天色晚了,回房去吧。”

    那棵老梅树,自他记事起,便长在窗前,日日夜夜伴他读书,碗口般粗的虬杆上年年都开出一片暗香四溢的鹅黄。据家中老仆说,他母亲在世时,也颇是喜爱,年年亲自照料侍弄。但宋隐十三岁那年,二弟宋陎因与三弟宋陖玩耍跑闹,磕在树干上跌破了头,当下便哭闹着要砍掉这棵梅树出气,继母向来溺爱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竟真当下便命人砍树。宋隐向来对继母恭谨而疏离,只这一次,他拼了命地想护着那棵树,却最终,什么也未曾护住。

    转日过去,依旧艳阳高照,晴朗清冷,他们一早从驿馆出发,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无名山脚下,又向上走了一阵,山路愈加崎窄,渐渐只剩一条容得一人通过的石阶小径,马车已是难以前行。宋隐下了车,又伸手扶着颜洵下来,转头向沈凉吩咐:“你们带车去前面客栈歇下便

    可,明日晌午再来此处接我们。”

    此山距离姑苏城颇有些远,平日里便人迹罕至,冬日山间更是一人也无,小道两侧全是遮天的松柏,浓荫之下,更显得有些森然冷寂。石阶上覆了厚厚一层杂石落叶,路旁还残存着未化的冰雪,宋隐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攀爬了十几阶,转身向颜洵伸出手道:“此处看来许久未有人走过了,你若觉得不便,我们就此折回也好。”

    颜洵也觉出这路走的有些艰难,毫不犹豫地拉住他伸来的手,却微笑道:“所谓‘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我们若不费尽艰辛,又怎可得见美景?”

    宋隐见他兴致好,心中也高兴,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连身上寒意也尽数退去了。他与颜洵手掌交握,只觉得掌中的那只手柔软干燥,掌心温热,指尖却仍是冰凉,搭在自己手背上,连那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都感受地清清楚楚,如同摩擦在他心尖上一般,细细碎碎地颤抖轻痒。

    “闲远兄,”颜洵跟在他后面,见他沉默不语,一味地赶路,不禁疑惑道:“你手中出汗了,可是热么?要不要停下歇歇?”

    宋隐仿若被人撞破了秘密,心中猛地一跳,当下抽出手道:“活动开来,是有些热了,便歇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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