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徽察觉到事情有变,是因母亲的话,一直以来,家里对他和并州郡主陆尔雅的婚约十分看重。昨日,父亲和母亲屏退他后在书房里谈了许久。今早请安时,父亲的脸上不见半分轻松,而母亲却是连连叹息。
直到母亲开口说:“仲吕,你父亲今日上朝后便会请旨取消你与并州郡主的婚约。”母亲语气中虽带一丝惋惜,但神色却是十分坚决。
“为什么?”贺兰徽疑惑地问,语气不稳。
贺兰夫人未有责怪,叹道:“仲吕,忘了吧,母亲再为你寻一房好亲事。”
“我只是觉得突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贺兰徽压下怦怦乱跳的心,努力不让自己说出口的话沾染上惊慌气息。
贺兰夫人不言不语,看向他的眼神里似带有怜悯之意。
二月十五日。
钦天监太史令携御史台中丞上书陛下一事,满朝皆知。
翌日,吏部尚书以其子尚幼之由,请旨退婚。
朝局瞬息万变,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吏部尚书贺兰迟的生存之道,一步错,则步步错,他的身后,背负的是整个家族,不过让人在背后妄言几句,又有何妨。
贺兰徽被看守于房内不得出,望着并州的方向,天色阴沉暗淡,风雨将至。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将离他远去。
二月十七日。
大火吞噬了并王府,火势绵延整日,烧至十街百户,才见减缓。并州变成了火城,灰沉天空酝酿多时的暴雨,终究还是未至。并州子民的祈祷还是未见福泽。
经受历史沉淀的高门大院并王府已成断壁残垣,火烧过后的灰烬如漫天飞雪,疾风厉厉,风声鹤唳,似冤魂声声哭诉。
一片死寂。
这一切发生时,并王府星宸郡主和并王陆尧典皆应诏入宫。
星宸郡主受邀于皇后仪凤宫内,心神不定,失手打破杯盏。而并王陆尧典突发心绞,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半个时辰后,养心殿内,皇帝赵埕黄袍加身,稳坐龙椅之上,跪在下面的是天枢司司命,辛巳。
“陛下,并州未及笄的女子共二百二十七人,无一活口。”辛巳呈上折子,躬身候在皇帝身后的魏公公小步上前接过了折子。
皇帝手一挥,对这份名单不感兴趣。状似无意的说:“并王府的小郡主可及笄?”
“回陛下,未及。”辛巳答。
接下来,皇帝止了话头,也不看辛巳,殿内一片沉默。
辛巳想了一会,说:“陛下,并王府走水多时,火势甚威不见缓,臣亲自确认过小郡主已不在人世。”
“此火,甚是蹊跷。”皇帝赵埕向来多疑。
“陛下,臣已查明,此火是天枢司的人失手导致。臣御下不严,还请陛下赐罪。”
闻言,皇帝的脸色松了许多。“天枢司办事一向严谨,朕放心。”
天枢司司命辛巳退下后,皇帝慵懒地躺回软椅。沉吟片刻后,挥挥手,示意魏公公走近些。
候在皇帝身后不远处的魏公公见此躬身向前走了几步。把拂尘挂在右手臂上,适度地替皇帝按捏起肩臂来。
对这手法娴熟的按捏,皇帝甚是依赖,片刻便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你说,这大火之下,并王府肯定是不能住人了,这郡主和小王爷该如何安置?”
听到皇帝的询问,魏公公半分不为其所动,形态表情依旧是那般谦卑恭逊,待皇帝问完了话,才笑嘻嘻地开口:“这并王府遇此天灾实属不幸,幸得陛下您福泽深厚,定会为并王府人寻得一好去处。”
魏公公服侍皇帝多年,是最了解皇帝心思的,此言一出,哄得皇帝十分高兴,虚踢他一脚,笑骂:“你这老东西,和朕想到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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