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还在上映，票房节节攀高。郑导却已经去世。

    消息刚刚传开，很多人都以为是谣言。甚至有人笑着反驳：“你开什么玩笑呢。首映礼上郑导还出来了呢。看着挺好的。”

    不久，报纸上就刊登了新闻。黑色醒目的巨大标题，占据半版篇幅的巨大照片，让一切传闻都具体可看。刘维拿着报纸，呆住了。肃穆的灵堂里，前面是白色的纸花，两边是一排排花圈。面色沉痛的人们抬着棺材，最前面的那个，刘维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元北望。照片如此巨大，刘维却看不清元北望的表情。在现场的艾泉，却看得一清二楚。

    郑导去世的那一天，元北望和艾泉都在病房里。元北望嚎啕大哭的样子甚至让艾泉吓一跳。那种声嘶力竭的哭泣，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就像是戏剧里面人物有些夸张的表演。但其中流露的近乎绝望的悲痛，让人真真切切感受到其中的感情。艾泉以为元北望已经把自己包装得很好，没想到会看到他这副样子。脆弱无助地像个孩子。

    可是之后，元北望不想去灵堂。他固执极了，谁劝也不肯听。艾泉听说以后，找到元北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陪着他在夜晚的马路上一直走一直走，走累了，就坐在花坛边上。一左一右，两个人默默不语。

    艾泉知道元北望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睡好了。她看得出来，元北望走路都有些恍惚，一轻一重，茫然得没有目的地。

    “他们都问我为什么不去。”元北望终于说，“他们说，郑导生前最提携我。为什么我不去送一送。”

    艾泉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说：“你是害怕面对郑导的死亡。”

    元北望摇头：“我不是回避事实。从小到大，我最害怕看悲剧。我总是想，悲剧里面的人，已经够凄惨了，还要把他们的悲惨展览给所有的人看。我害怕看到人们连郑导的死亡都拿来炒作。我演了那么多戏，不想让郑导的灵堂也变成舞台。我害怕自己会发疯。”

    艾泉看着路边的灯光，还有远处高楼顶上一闪一闪的红色的光。春天的夜晚是这么寒冷，她觉得鼻子都被冻僵了。人行道上除了坐着的她和元北望，没有一个人，间或有一辆汽车从面前的马路上飞驰而过。不知过了多久，艾泉也不知自己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想了多久，才对元北望说：“我没有去妈妈的葬礼。”

    元北望看向艾泉。艾泉接着说：“一开始，妈妈病重的事，所有人都瞒着我。我莫名其妙就被送到姥姥家里。我等着妈妈来接我，可一直没有等来。突然有一天，就有人哭着对我说妈妈去世了。他们要接我去参加葬礼。我不肯相信。撒泼使坏，却硬是被抱到车上。我最终还是在半路停车的时候，撒谎跑掉了。我心里发慌，不肯相信那是真的，却有打心底觉得没有人骗我。”

    “即使我不肯相信，可妈妈还是去世了。我也错过了葬礼。我想我要后悔一辈子了。再痛苦，我也应该去的，那是我最后一次能够送送妈妈。可我现在再后悔，也不能送送她了。有的事情只能有一次机会，你错过去了，就永远错过去了。”

    元北望没说什么，艾泉也没有吭声。两个人坐到天色微微发亮。元北望终于起身，洗澡，换衣，出现在郑导的灵堂。艾泉看到他的面色如土，青色的眼圈很显眼。这样的元北望似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目光却特别有神，坚定如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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