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然的走出了阎王殿。心里是震惊也是愤恨。我对张仁的恨,只仅仅是白纸黑字就油然而生。这愤恨,使我一时间冲淡了对阿北的怜惜。我竟然有些觉得阿北的遭遇是活该。
这一段走回人间的路,我走的极其缓慢。我在奈何桥下转悠,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心情面对阿北。即使她根本看不见我,即使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是你七百九十一?”
我回过头,看向黄泉路的来时方向。真巧,是昙花。
“昙花你好。”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天啦,原来鬼的声音也会沙哑。
她看我表情有些落寞,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我回答。
我们一起并肩走在黄泉路上,一时无语。空气突然安静。昙花试图跟我找话题。
“上次你留在奈何桥的故事我看了。真好,你找到了值得自己观察的人类。恭喜你。”
我感觉脸有点痛,想起我从前对阿北的喜爱,又想起她前世张仁做的事。“没什么值得恭喜的了”
昙花有点意外的看着我,有些抱歉的语气:“是什么意外发生了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我叹了一口浊气,说:“没事,又不怪你。”
我问昙花:“你说,前世和今生可有什么关系?”
昙花好像并不意外我的问题,她语气轻柔,一字一句说的很缓慢:“前世和今生。今生是前世的结果。无论怎么轮回,都是那个灵魂啊。”
我心里的苦痛好像又更深了一些。“所以前世和今生都是一个灵魂体所作所为”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人类轮回转世,每一世的开始他们都只是一张白纸罢了。人的一辈子会怎么发展,这和他在人间受的的所有影响都密不可分。”
是的啊,阿北是一张白纸。是外婆把她渲染成这个善良内向的姑娘。那张仁呢?他的父母对他那么好,又是谁是什么把他渲染成一个没有节操的无耻小人呢?
昙花看我一言不发低着头沉思的模样,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七百九十一啊,你的阅历还是太短了。你观察这个世界太少了。不要被一个人类而影响。因为在人间,人心,真的很难懂。”
我看着昙花,对她的话充满了无可奈何。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绝望啊。
“我得去阎王殿了。七百九十一,我走了。”昙花也看着我,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我点点头,“再见。”
“再见。”
看着昙花离开的背影。我的心里沉默,又想呐喊发泄。我快要习惯这样的答案了。地府总是给我这样一个答案。一个可能是正确的,却让我更不明白的答案。
或许真的如昙花所言,是我的阅历太短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地府入口的,我往上空不断地飞高,看着下面的风景不断缩小不断缩小,直到最后,我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一千八百米的高空,我纵身一跃,朝下坠落。我感受风刮过我的脸,我的身体,我的心脏。这是除了阿北给我的那些音乐,又一个能让我感受到自己好像活着的事。
风没了,我落地了,睁开眼是我无数次来临的十字路口。我往街边那个巷子望去。一只白色大肥猫摇晃着身子走出来。是那只,我第一次来人间看到的大白猫。我走过这个路口那么多次,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它。
它碧蓝的玻璃眼珠直溜溜的盯着我。这是人间唯一一个能够看见我的生物。
它凝视我好一会儿,我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它。时间静悄悄的溜走了,它终于感到无趣。沿着街边跑走了。
“喵。”我朝它叫到。它没有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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