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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思成的电影《唐人街探案》里有一段经典的声画对位,画面是医院走廊里主角与反派们的激烈枪战,配的音乐却是韩宝仪的酒廊情歌《往事只能回味》:

    “时光一去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声音画面之间形成极大反差。以前认为这是一个单纯的喜剧化表现的技巧,后来听人讲到李安,说他的电影好,好在“一切皆如回忆”,我才明白了那段枪战和酒廊情歌之间的关系——当一切过去,带着回忆的眼睛去看,连我们最狼狈最混乱的时刻都变得温柔起来。

    此时是晚上十点,我和我妈坐在南下广州的火车上。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夜,玻璃上映出车厢里热闹的场景:有几桌在打牌,有的在吃泡面,有的在吹牛逗乐,还有的在用各种听不懂的南方话语速极快地聊天。

    在十几年后,t字头和g字头取代了大多数的k字头列车,快速c整洁c安静c隔离也取代了缓慢c脏乱c嘈杂c融合。每当我看到网友和媒体因为某个乘客的熊孩子大喊大叫或者某个乘客脱了鞋把脚放在前座椅背上而愤慨发出国人素质低下的评论时,我都意识到中国的发展速度之快c以及与高速发展相匹配的我们的高速遗忘——就在十几年前,火车每一节车厢里都在发生上述被口诛笔伐的情形。

    似乎在绿皮硬座的空间里,大家的容忍度都变得极高,甚至有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比如像那位博士轮椅哥的强行占座的事,曾经很轻易地随处发生。

    此行我们是去广州看我的表舅,也就是前面提过的无意间给我寄了一本《灯月缘》的那个迷糊亲戚。他本来是北京大学的高材生,1990年毕业,北京呆不下去,基本对周围的一切万念俱灰,也非常的恐惧,于是直接南下,来到广州打工,现在已经生活富足,儿女成双,可每当我们问起他的公司,他都语焉不详。

    据他说,南方沿海很多公司都与黑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企业内部管理也残留着很多旧日帮派的气质,下级见到老板有时还需要跪拜行礼。不过他说自己是技术人员,不参与这些层级关系,自然也不属于跪拜的那一类人。

    “南方到处都是黑社会。”——表舅的这句话很快就在我们身边得以应验。夜里十二点,车厢里还是人声鼎沸,我妈去上洗手间,因为过道和洗手间附近都堵满了买站票的人,所以去一趟需要花很多力气和时间。我在原位等待,我妈没回来,却有一个彪形大汉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直接在空位上坐了下来。我以为他是实在站不动了,所以临时休息一下,没想到我妈回来之后,他还是没有任何腾位置的意思。

    我妈刚要张口,对方先发话了:“给100块钱,座位给你坐。”

    “这就是我们的位置啊。”我小声反驳。

    我妈示意我闭嘴,然后对彪形大汉说:“我站会儿,你坐吧。”

    于是我妈站完了剩下的路程,也没有试图去叫乘警来帮忙。

    固然有考虑安全的因素,毕竟对方人高马大。

    可是还有一个原因在很多年以后c当妈妈慢慢老了,我才意识到。童年印象里气势汹汹的她,其实内心是一个非常胆小和软弱的人,她在家里表现出的吓人的强势是因为知道我们都爱她,一次又一次的崩溃发作只是为了试探我们爱她的底线,确认我们永远不会离开她。

    在当时的我看来,课本上教的和身边人做的,总是让人困惑地背道而驰。日复一日的分裂。对与错的界限c爱与不爱的区别c美好与丑陋的分野都渐渐模糊。只是永远地被迫前行,永远地“觉今是而昨非”。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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