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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悯对这刘师爷家知之甚少,看到这字,只能想到刘师爷和他的两个儿子,可从那大团的墨迹来看,写的既不是“刘诩”,也不是“刘冲”或“刘进”。
就在他弯腰打算再捡一个起来看看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腰间暗袋里滚了出来。
那东西叫了一声“哎呦”,不偏不倚刚巧滚在那堆纸元宝上,落地的时候如同吹了气的牛皮囊,倏然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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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皮肤苍白,眼下微微泛青,显出一副疲惫的书生相。不是别人,正是江世宁。
他大约也没想过,自己怎么好好地突然就从纸皮变成人了,一脸茫然道:“我怎的滚下来了?”
一看这大变活人都没能吓哭一旁的刘冲,薛闲也不装样子了,回了他一句:“因为阴气太重。”
毕竟鬼喜阴,江世宁之所以一到白天就不能动弹,就是因为白天阳气过重。刘冲这房里的阴气简直比乱坟岗的陈年风味还劲道,自然便宜了江世宁。
不过这么重的阴气,刘冲居然还活得好好的,也是古怪。
“那你怎么没滚下来?”江世宁疑惑地问道。
薛闲没好气道:“不才,没死过,跟你老人家不属一类。”
“没死你扒着一张破纸皮不放做什么?”江世宁觉得这姓薛的大抵有病。
既然不是鬼,那身体必然还在。既然身体还在,得多闲得慌才把魂儿给挣出来,靠一张纸皮过活?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薛闲挂在玄悯指尖,懒懒答道:“你管得着么,有这说话工夫你不如赶紧起来。”
这病痨书生毕竟摇身变成了大活人,哪怕是个芦柴棒棒似的瘦子,分量也不算轻。纸折的元宝丝毫不能承重,被他这么一滚,扁了大半,金山瞬间被夷为平地。
当他左右扫了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什么上面后,惊得连忙冲刘冲拱手道歉:“罪过罪过。”
就在他连滚带爬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愣在一旁的刘冲终于慢人两拍地反应过来。他一看满地被压扁的纸元宝,顿时“啊——”地吼叫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把江世宁推到了一旁,自己跪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压扁的纸元宝重新折好。
傻子的力气比常人大得多,江世宁那身板自然经不住推,当即摔滚了一圈,撞到了一旁的五斗木柜。
木柜被撞得挪了几寸,又“咣当”一声磕在墙皮上。
江世宁摔得一身狼狈,讪讪地撑着地,想要爬起来帮刘冲折元宝赔罪,结果刚一用力,就“嘶——”地抽了口冷气,猛地缩回了手。
就见他摊开的手掌上多了一个洞,疼得他龇牙咧嘴直皱眉,却流不出血。
纸皮做的身体就是这样,能让孤魂野鬼脚踩实地,手触实物,好似半个活人,却也极容易受伤。
“这五斗橱底下怎么还钉着钉子?”江世宁一脸郁卒地抱怨了一句,顺又转头冲薛闲的方向小声嘀咕:“下回……若是还有下回的话,可否不用纸皮,改用牛皮?”
薛闲:“干脆扯个人皮吧。”
江世宁:“……”
玄悯面上依旧无波无澜,手指却动了动,准确地按住了姓薛的嘴,免得这糟心的孽障一开口就不说人话。
薛闲:“……”
“诶?奇了——这钉子上还串着张纸。”江世宁爬起来时,余光瞥了眼钉破他手的地面,登时便发现了一点稀奇东西。
玄悯闻言,眉头一皱,撩了僧衣蹲下·身。
就见五斗柜被撞开后露出的那一小块地面上,竖着一个尖角。玄悯顺手撕了僧袍下摆的一个边角,手指隔着撕下的白麻布在那尖角上摩挲了两下。表层的泥被清掉后,那尖角便有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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