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撞山冲出包围,手中只剩一杆枪,敌将倒下五六人。
楚军主力缓缓前进,做出全军出击的架势,敌军调整阵形,选择了撤退。
樊撞山看不到前后的变化,只知前冲,目标唯有一个,就是远处的城墙。前方的人越来越多,可他看不出有任何东西能阻挡自己。
樊撞山素以猛将闻名天下,今天他的发挥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似乎拥有了十倍于往常的力气,就算前面横着一座山,也能一枪挑翻。
城墙近在眼前,樊撞山能望见城头的旗帜与隐约的身影。
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往前冲,跨下的坐骑却不干了,哀鸣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樊撞山推开死马,翻身站起,长枪不知哪去了,他赤手空拳,原地转了半圈,向敌人发出嘶吼。
本部士兵追上来,护住樊撞山,有人将长枪递到将军手中。
樊撞山还要徒步前行,一名军官大喊道:“将军,已到一箭之地,请速退,勿让陛下担忧。”
樊撞山又向城头望了一眼,跨上一匹空马,与众将士往回冲。
城墙之上,鼓声雷动,喊声直冲云霄,为樊撞山送行。
这一战规模不大,双方主力皆未出动,影响却极深远。
京城里的人知道自己没有被抛弃,皇帝亲自率军前来支援。
敌军明白,虽然接连攻破城池,他们却没能让楚军屈服或害怕。
对韩孺子来说,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他可以率军撤退了。
不到一万士兵,救不了京城,更不可能与敌军进行真正的决战,他得见好就收。
天黑之后楚军才撤,在此之前,韩孺子于阵前犒赏全军,人人赐爵一级,随樊撞山冲锋者赐爵二级,阵亡者三级。
爵位意味着身份、田地与金钱,阵亡者的家眷可以继承这一切。
樊撞山被封为破军侯,这一赏赐当之无愧,全军山呼万岁。
东海王是这一战的见证者,与别人一样,他感到极度振奋,一度曾想与樊撞山一同冲锋,几番犹豫才放弃这个过于大胆的念头。
他还非常困惑,对敌军、对皇帝都感到困惑,当阵脚稳住之后,他忍不住抬头向战车上的皇帝问道:“敌军明明势强,又以拼死战斗闻名,今日为何胆怯”
韩孺子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若素,大声道:“敌军死战,乃是因为身后有主人逼迫,围攻大楚京城是首功,主人舍不得让给奴隶,亲自出动了。”
“神鬼大单于就在军中”东海王吃了一惊,与众人一同向对面望去,除了黑压压的人群,什么也看不清。
“或者是他本人,或者是他的心复,能够自作主张,而不是没头没脑地一直向前冲。”韩孺子笑了一声,“主人越胆怯,对待奴隶越严苛,反之也是一样,敌军越不惜命,敌酋心中越怯。如樊将军者,朕只怕他一去不返,见他平安归来,如得一城,绝不想让他陷入阵中。敌势虽强,其心却惧,朕因此敢与之一战。敌酋不知底细,以为楚军背后还有伏兵,又怕城里军队内外夹击,因此不敢放手一搏。神鬼大单于,不过如此。”
“非陛下亲征,别人即使猜到敌酋心怯,也不敢出战。”东海王佩服得五体投地。
入夜之后,楚军撤往函谷关。
行军途中,樊撞山才发现肋下血流不止,原来是受伤了,“嘿,无耻之徒,不敢明面射箭,却以暗箭伤人,我当时把箭拔掉,过后却忘了。”
韩孺子率军奔往京城时是急行军,撤回时却是正常行军,沿途桥梁、道路都不破坏,两座城池也都留人驻守,并且设立大量哨所,监督敌军动向。
韩孺子猜对了,准确地说是赵若素猜对了,敌军果有怯意,锋头一过,没有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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