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刘钱住在我混了几年的这片胡同里，后来我搬走了，和我的女人住在了一起，后来刘钱也搬走了，他住进了工地的工棚里。

    就在我搬走他搬走的这个时间段里，其实是可以忽略的，因为无非是什么为理想奋斗的幻想过于遥远而迫切为实际生活烦恼，这里面没有什么风花雪月，也没有什么离奇的彩票中奖，一个民工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当天晚上，我请刘钱吃饭，在饭馆炒了几个菜，刘钱说好久没见，要和我喝点酒，他厉害，小二锅头喝了一个，啤酒还比我多三瓶。

    然后我把刘钱送到一个澡堂子门前写的住宿几个字的地方睡觉，一个晚上只有十块钱，那天人少，他一个人住一个屋，其他的床铺没有来人。第二天一大早，刘钱见到我笑得挺开心，说晚上他一个人住的一个屋，整个晚上都没有再住进来人，他觉得这占了个便宜。我问他晚上怕不怕，他说什么东西都放在你这，谁还能把我衣服拿走不成，后来他又说，我喝了酒的，我不怕。

    后来刘钱去打了一架，帮一个女人——我和片长熟悉的小沈子。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

    那天刘钱从澡堂子的床铺下来，我还没有起床，刘钱把我叫醒，我陪刘钱出去买吃的，问他怎么安排，要不我今天就不上班了，陪你熟悉熟悉。他说不用，他找活干很简单，哪有工地他过去问问要不要人就行了。他跟我很客气，他特别怕耽误我的时间和精力，给我添了麻烦，他没拿我当小时候的伙伴。

    上午刘钱在周围走了走，问了几个工地，都不缺人。其实刘钱并不想在工地做苦力，他在深圳打过工，在一个公司做库管员，库管员给了他梦想，他学会了在电脑里录入数据，学会了一种思维。

    在下午，片长的小沈子来找我，片长死后，小沈子表示过她的难过和悲伤，她来找过我好几次，而且还要求我能不能抱抱她，像片长一样能给她安慰，我认为我不能把死去的片长替换，我说我不会泡小妞。这坚定了小沈子要找我给他安慰的决心。小沈子来找我，是告诉我她要从学校搬出来，已经在外面租好了房子，让我过去帮她搬东西。

    我在上班，她见到了刘钱。刘钱过去帮她搬了东西，小沈子和刘钱相遇就是这样，小沈子觉得这个体形健壮的刘钱真热心。她跟他聊得挺开心还因为小沈子说以前也打过工，一种特别的熟悉感让他们成了朋友。

    那一年小沈子是长沙的高中生，高三毕业，十八岁。从小沈子嘴里说出来的十八岁，就像一件缝得极其精美，极其窄小的旧历年的粉红棉袄，美丽一目了然。小沈子在那个招聘钟点服务的店里干杂工，她认为干一个月可以为自己挣点工钱，她的待遇是每天工作六个钟头每月两百块。她从老板那里学习到怎么端盘子，怎么走路，怎么擦桌子，甚至，手拿拖把的姿势。

    在那里小沈子第一次起床洗脸是在卫生间找到了自己的脸盆。并且里面装的是满满的一盆洗脚水。第一次买回火腿和黄瓜回来炒饭吃，而一转身，火腿和黄瓜就不见了，再看那些平时手忙脚乱的女孩们正腮帮鼓鼓，嘻嘻哈哈的拿了黄瓜互相贴脸，而火腿早已下肚。

    让小沈子可气的有意思的没什么，关键是那让小沈子想哭的，她接到两个弟弟的电话并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自己在打工，而两个弟弟就说，姐，你还能不能撑，我们马上准备钱寄给你，你赶快离开。那样子好像她已被绑架了，现在是撕票的时候，十万火急。店附近有一所大学，并且那里似乎有一个有名的钢琴老师，几个月来，小沈子开始把她知道的那个词贴在那位老师身上：“谦谦君子”。时不时，那家伙会带一个女生到那儿彻夜不归。那天小沈子给他上菜，他抓住小沈子的手让小陪他喝两杯，喝了酒后就跟他学钢琴，绝对能把她给捧红。喝酒呀，好啊。她接过他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