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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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三十五岁,高大魁梧,声音洪亮,为人豪爽,忠肝义胆,就是好色过度。他有一句自鸣得意的八字箴言:男人不嫖,纯属犯勺。老马名符其言,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座右铭里,隔三差五就得犯一回勺。老马把老婆孩子扔在东北老家,一个人在上海混。混这个字是我给他定义的,确切地说应该叫鬼混。他每月四千来块的工资,除了按期寄给老婆和女儿一千元的生活费,基本都用在鬼混上。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且样样精通。
马嫂对老马的所做所为早已怨声载道,经过一哭二闹三上吊仍无济于事之后,她就黔驴技穷,心灰意冷了。唯一的出路是盼着老马早点儿死掉,以便趁自己年轻还可以找个称心如意的。两口子的感情混到这份儿上,我觉得是对婚姻最大的亵du。
我在大千的试用期是一个月。试用期还没过,就赶上国庆节放假。全宿舍的人都嚷嚷着去康桥小镇。我给远在泊头老家的赵国庆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些生日祝福的话。他也问了我在上海的一些工作情况。姜鹏凑过来对着手机大呼小叫:“国庆,你小子真他妈有福,全国人民都为你过生日。”赵国庆在那头屁颠屁颠地乐了好半天。直到挂了电话,那笑声还在我心头来回地荡。
其实,我的生日也不赖,我中秋节的。
苗增兵建议去上网。老马一听就不乐意了。他说:“你们成天泡在网吧,小心屁眼儿里生蛆……”我听了就笑,心想,这老马和姜鹏臭味相投,说起话来总是不注重环保。苗增兵当仁不让,“老马,你满嘴喷粪,早晚要得痔疮!”我笑得前仰后合。其他几个人也乐翻了天。这种不三不四的话自然是少不了姜鹏姜大侠的,这回他充当了和事佬。他说:“你俩咬来咬去的,张嘴闭嘴没有一句人话,等会儿买俩大裤衩子给你俩套在脑袋上。”我笑得差点儿没撞到路边的电线杆子上。我又想:人这东西,学好不容易,学坏可是轻而易举;就象你在花丛里很难染上花香,进厕所却容易沾上臭气。
经过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意见一直得不到统一。大家三三两两分道扬镳,各忙各的去了。最后只剩下我、老马还有姜鹏。三个人就在街上闲逛,漫无目的。
在大千这种私营企业里,象我们这样的基层工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春节,基本没有什么假。数控这行三班倒,每个人都是一个萝卜,被限制在一个固定的坑里,少了谁都是一个空洞,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准请假。节假日上班,是从来不按国家规定加薪的,劳动法是为一些人立的,与我们这些最底层的工人毫不相干。如果谁自命不凡,想和老板摆弄法律条文,出路只有一个——卷铺盖滚蛋。
康桥小镇是个很清洁淡雅的地方,不像南方一些大城市的楼房高得那样夸张,也不像北方城市那样灰头土脸。那矮屋,那楼宇高低错落,远近疏密,都显得那样的恰如其分。还有清朗朗的天空,时而浮云悠悠,时而碧空万里。路边树上的叶子绝对一尘不染,油亮油亮的光芒四射,仿佛挂了一树镜子。
我们走在十月的康桥小镇,恍如在画卷中游走。如果有个红颜知己为伴,一定是美不胜收了!这么一感叹,我就想到林青,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没少逛街,只可惜没有一起来过上海。林青撒娇的时候常常说到上海,她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是,“我要去上海跳黄浦江”。眼下虽然我们都在同一座城市,共饮黄浦江的水,却无法想见。我心里不免有些惆怅。试着拨了一下她的号码,已经是空号,怎么会通呢?
前面一道小桥横跨过河面,把现代化的一座小镇渲染上一层古朴和沧桑。我突然联想到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尽避此康桥非彼康桥。“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假如我是徐老?那么,谁又是我的金柳呢?我再次想到林青。她在哪里呢?她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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