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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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四号的班前会通报了一个消息:老杜为争取柄庆长假而拒绝上班,被公司开除了。我顺理成章顶了这个缺儿,结束了试用期。我不知道是应该为自己提前正式工作而庆幸,还是该为那个因争取我们本该享有的基本权益却丢失工作的工友而悲哀,尽避我和老杜并不熟悉,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我突然想起和梦仙说的那句玩笑话,“其实,老板也只会炒一个菜,那就是炒鱿鱼!”也许这就是生活吧,生活是残酷的生存斗争。
我和老马分配到一个班。他帮我搞来一辆旧自行车,报酬是一盒红双喜。直到现在,我还在怀疑那辆车是不是这小子偷来的。老马当了班长,挑起了老杜扔下的担子。我把这事告诉梦仙。梦仙很替我高兴。我却有些沉重,心里一片茫然。
第一天就赶上夜班,车间里的吊灯只有数控工作区亮着。整座车间显得空荡荡的,心里也仿佛少了一块。赶上我命好,机床运行程序,只要加足了导轨油,这八个小时就算大功告成了。我走出嘈杂的车间,坐在柔软的草坪上。外面秋风习习。蚊子已经软了嘴,偶尔在身上扑腾一阵子,却怎么也没有实质性的动作,象个阳萎的男人。抬头,天上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一颗一颗,都是疲倦的眼睛。
我想起泊头,想起在解放商城离开李玉蓉的那个黄昏。
我站在解放桥头,看着身下那一湾浅水。我当时想:爱情是不是和水一样,越浅越容易看到底下的水草呢?我和林青的爱情是不是也浅得这么可怕?正想着,老刘打电话请我吃饭,说在公司对面的东北菜馆,就我们俩,不见不散。
我刚坐稳。老刘说:“今天你陪我,咱俩整点儿!”老刘轻易不沾酒,他一喝酒,心里准有事。“怎么了哥们儿,说出来心里亮堂。”他看了我一眼,苦笑一下说:“闹离婚呢!”
这些年,中国的离婚率持续上升。常听说某某离了,某某离了又结了,某某结了又离了,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象小孩子过家家。
我看着老刘苦闷地说:“自由恋爱的婚姻和媒妁之言的婚姻到底哪一种更持久,哪一种更稳定呢?”老刘喝了一口闷酒,没出声。我在他杯子上碰了一下,说:“咱俩是同病相怜,我和林青也离了。”老刘说:“你们还没结婚,怎么能叫离呢?”我说:“谈恋爱分手比两口子离婚还要痛苦。”老刘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我是经人介绍结的婚,而且只说过这一个。”我笑了一阵子说:“你成功率百分之百。”我刘却说:“我这辈子真遗憾,连恋爱的滋味儿都不知道。”他在我杯子上碰了碰,喝了一口啤酒。又说:“离就离,一个人过倒也清静。”我突发奇想,我说:“你说恋爱分手和离婚是质的区别还是量的区别?”老刘推了一下宽边眼镜,想了半天,他说:“如果不考虑法律效力,应该只是量的区别,它们的本质一样,都是两个人在一起呆烦了。”我说:“照这话,我比你离得早!”老刘笑出了声,把酒满上。“咱们是难兄难弟,干了!”
“婚姻有没有保鲜期?”我问老刘。他看着酒杯说:“有,结婚以前,你会觉得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你,结婚以后,你会觉得谁都比她适合你。这个观念转变之前,就是保鲜期。一旦过期,没了新鲜感,谁都看谁不顺眼了,这日子就越过越乏味。”我认同地点点头。他又说:“也难怪,多好的菜天天吃也会腻歪。”“你们的问题出在哪里?”我问。老刘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叹了一口气说:“恋爱就象用电脑设计模具,是美好的构思过程;而婚姻是在车间拼装模具,研磨、抛光、调试、整改,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要处理得当。”我一脸茫然地看着老刘。他冲我一笑,“你还没结婚,这些事你不懂。”说完,他连续喝了好几杯,直到趴在桌子上怎么叫都不醒。
我刚把老刘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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