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苗总在电话里描述的还要糟,出错的是一件车体纵梁加强板模具。我这几天和梦仙闹别扭心乱如麻,一时大意忘了告诉操作人员这是右件,应该镜像加工。结果模具是按原程序加工的,导致模座上所有钼铬合金刀块全部报废。
苗增兵还没下夜班,他一脸疲倦,正对着工件发呆。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是我的责任,我没提前告诉你。”苗增兵红了脸说:“夜拉格轰下(昨晚)接班的时候,我感觉有些不对,如果当时打电话问一下,也不会造成这么大损失了。”我说:“你不用自责,这事不怪你。”
苗总摇摇头回了办公室。经过交涉,我们负责赔偿百分之六十的刀块费用,模具拉回去重新拼装。这百分之六十就意味着一万来块。我一天都没敢在苗总面前出现。
回到家,我见什么都不顺眼。看见梦仙气就来了,要不是她跟我闹情绪,要不是她搅得我心神不宁,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想跟我过就算了,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端了饭碗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梦仙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她说:“你总算把要说的说出来了,痛快了是吧!满意了是吧!”
我装出一脸得意,“当然了!”
梦仙的泪顺着脸不声不响地爬下来。这曾经是一张美丽的脸,一张和梨花一样鲜艳的脸,如今对我却怎么也没了吸引力。
我扒了几口饭说:“你有什么冤的,我他妈才真冤呢!我向谁说去?你就会哭,不会和人沟通,不会讨好别人,妈都不喜欢你。”
梦仙抬眼看着我,“你妈怎么看我,我早就知道。我为你们家做得还少吗?我处处看人脸色,事事提心吊胆,生怕哪里错了。没结婚就去给你挡脸,我埋怨过吗?买房你们家没添一分钱,我说过什么吗?可是我得到过尊重吗?我有一点地位吗?”
我说:“你比窦娥还冤,就你一个人有理,我们全家都没理,我们全家都对不住你。如果你觉得委屈你可以走,反正咱们也没结婚,你走了,有的是人抢着跟我。”
“沈中秋,你混蛋!”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还没有女人骂过我,梦仙是第一个。
我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拳头攥得咯咯响。
“想打我是不?打呀,给你打!你要不把我打死,你就不是你妈生的。”梦仙是真急了,凑过来让我打。
我不打女人,这是我的原则,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更改。可是火已经烧上来,这一拳头必须得抡出去。我看准了一挥手,一只渔缸“哗啦”一声粉身碎骨,几条小金鱼扭着身子在地上挣扎。有血顺着我的手指流到地板上。
梦仙跑到卧室拿纱布和云南白药为我包扎。
我推开她,“滚开,不用你管!”
我怀着悲壮的心情迈出家门。出门的时候,我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咱俩散伙吧,这样过没意思。”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本来打算撒撒怨气就完了,谁知两个人心里都装着火yao,一引就炸。
71
隔了小区的矮墙就能闻到梨花的清香。抬头望见月亮渐圆,低头可以看见自己短短的影子。小区的铁门是不上锁的,门口也不设门卫,所以出入自如。
梨园里象下了雪,已经是白茫茫一片。月光清澈如水,撒在地上全是碎金。洁白和金黄在夜色里交相辉映,整座园子就布满了诗意,只是我却怎么也诗意不起来。想到父母过了一辈子,吵了一辈子,过得没滋没味。到了我这一代,不正在一步步重蹈他们的覆辙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一辈子打光棍儿,宁愿一个人孤苦伶仃到老死。一片梨花落在脸上,带着淡淡的清香还有一丝凉意。天上的星星冷泠地看着我,满世界都是梦仙含泪的眼。
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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