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呆了几天，曹嘉去了东莞。他要去寻找自己的答案，目的地是四年前去过的凤岗。

    曹嘉只来过一次，所以印象并不深，以至于这家玩具厂与从前相比是否有什么变化他都无法判断。他蹲在曾经等她的那个角落——玩具厂对面的一个墙角。依然是17：30，下班的人潮涌出，照例，她是要到最后一批出来的，因为她不喜欢争抢，并且晚上不用加班，所以她不像赶时间的人，她喜欢慢悠悠的。

    拥挤的人潮过后，她就像从前一样，一个人非常淡定地走出来，穿着从前那样的蓝色厂服。她留长了头发，扎起了辫子，好像胖了点黑了点，容颜倒是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依然那么丑，那么丑。

    曹嘉原本想着一定要克制激动，结果是风淡云轻，他对她永远只有想象中的激动，现实里总是带着嫌弃的心理。他嫌弃什么呢，嫌弃她的丑？如果把“愚梦”和利菲容制成一道选择题，那么100%的人都会选利菲容吧，因为利菲容是显而易见的正确答案。他当然也只是一个凡人并不是神仙，所以他作了正确的选择。只是有时候生活会告诉你，正确的未必就是适合的。

    “愚梦”是她的qq名，六年的时间，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本名，就像她也没有问过他的一样。曹嘉认识她时还是风度翩翩的男孩子，在刚工作的那年，他那时候的女朋友是大学同学，出来工作没两个月就分手了。虽然分手是女孩子提的，他并不痛苦，但是还是在愚梦没必要的宽慰中很顺利的走了出来。最初两个人都没有想过做男女朋友，曹嘉不相信网恋，愚梦是个独身主义者，两个人无所顾忌所以什么话都可以说。于是在异乡的孤独中，两个寂寞的年轻人建立了一段不可或缺的联系，以至于后面顺利的发展成为网恋。他们开始打电话，开始诉说思念，句句都是情话的短信每天都要发上20条，晚上还要准时地互道晚安。她的美丽动听的声音以及文字里遏制不住的才华给了他一个荒唐的错觉，在自己以那份荒唐的错觉编织的美梦里，他跨越距离，来到东莞，等在她的厂门口，然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她，从她的容颜得到了一记重重的打击。尽管如此，他还是同她一起吃了晚饭，饭桌上，从那美妙的声音里透露着满腔的才华，他与她的切磋不相上下，如觅知音，可是在开好的房间里，在支使她洗澡的时间里，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逃走了。

    上帝是公平的，给了她多么美妙的声音，就给了她多么丑陋的脸庞，一个人哪里能占两样，逃走的路上曹嘉这样自我安慰。

    可是利菲容占了两样。见完愚梦后不久，经同学介绍曹嘉认识了利菲容。那是在一个火锅店里，满满的坐了一桌人，曹嘉从对面的三四个女孩子里，一眼看上了利菲容，无疑，她是最漂亮的，更难得的是，她丝毫不以自己的美貌为意，又像是餐桌上的旁观者，全程只默默地吃着东西。曹嘉那时候还很单纯，独独喜欢这样简单的女孩子。三四个女孩子有两个看中了他，不过他毫无心机的拒绝了，如果搁到现在，曹嘉不会错过一个。利菲容虽然对他并不感兴趣，不过在他死缠烂打的精神中最后还是成了他的女朋友。两个人老家在同一个地方，谈了一年恋爱很自然地就结了婚。曹嘉的妈妈对利菲容不是很满意，既嫌弃她的性格，又嫌弃她是农村的，但终究敌不过曹嘉自己愿意。婚后的生活就像谈恋爱的时候一样不咸不淡。美女虽然赏心悦目，不过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曹嘉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喜欢利菲容，像追她的时候那般，不过是自我意识里对美女的好感及占有欲。他发现并承认这些，是一年前从深圳回到老家教书，他跟学校里的一个实习老师有些暧昧，两个人在接吻后，他心中涌起的不安不是出于对利菲容的抱歉，而是莫名其妙地对愚梦有愧。

    “男人都很花心，你呢？”

    “我的心只花在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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