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老板卖掉工厂已经好几个月了，可是关于“买断工龄”“赔偿”这样的事仍然没有着落。各种传闻不断，一直到十二月份初，下雨厂每个员工的银行卡里都多了一笔钱。谁也不知道那笔钱是什么来路，假设是赔偿，也不知道是按照什么标准发的。在下雨厂工作了十年的人发得绝对比工作了五年的发的多，然而同一天进厂的两人金额上又有一点差异。王王奇虽然进来得比费芝茜久，可是工资比她低，她发了五千，比费芝茜少了两百块。大家都等着公司下发通知，然而过了好几个星期都没有通知。发钱那时，有个主管嫌钱少，去行政部闹过一次，不仅没有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反而自离了，后面就再也没有人说什么。按照之前的传闻，王王奇做了三年多，至少能发一万多，虽然现在差的远，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行政部以及公司上层的人都是猴精的，他们哪里算的过猴精呢！下雨厂的大多数员工都是这么一个态度，在公司一直不发放通知的模糊态度里，大家对这件事的关注度慢慢衰退

    十二月末，在持续的雨天里，付春成的死传到了王王奇的耳朵里，听到时她既诧异又不相信，可是又无从去证实。他的微信早就被她删了，拨他从前的电话，是停机。她想了好几天才想到付春成要好的老乡在隔壁的电子厂上班，电子厂近来生意惨淡，离职率很高，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她没有他的电话，但是还记得他在哪个部门，也记得名字。王王奇找了费芝茜，费芝茜打电话给孟家林，孟家林再托了之前做保安的同事，最后找到了人。当王王奇亲耳听到从他口中冒出的话，才确切地相信付春成死于长圳的那场滑坡。

    王王奇本就是很容易感慨的人。她想起了曾经他们三个人的美好时光，想到他对利菲漫的好他对利菲漫的坏；想到了她与他最后一次见面自己的报复行为；想到了利菲漫的爸爸提到他去湖北的事

    结婚的那段时间，王王奇特意去过利菲漫他们家。当时利菲漫的妈妈去了孝感照顾利菲容，就剩她爸爸在家。原来，七月份的时候，一直避而不见的付春成专程去过湖北。当时他一进利家就长跪不起，给不知所以的利父吓了一跳，说清楚来意，利父才弄清眼前的是何人，给的当然是不好看的脸色。后来在利父的陪同下，他上山去给利菲漫上坟。付春成的痛哭流涕，惹得利父也禁不住落泪。足足在利家呆了两个礼拜，替利菲漫尽了一点孝道，付春成才离开这个寂寞的小村庄，从前发誓一定要让他以命抵命的利家父母最后当然于心不忍，选择了原谅。付春成那些天一直住在利菲漫从前的房间，等他走了，利父进去打扫，才发现他偷偷留下的一万块钱。

    冷清的夜晚，王王奇孤零零地一个人走着，脑海里纠结着“如果”这个词：如果当初付春成不花心，利菲漫就不会死；如果利菲漫没死，付春成就不会离开下雨厂；如果付春成不离开下雨厂，就不会去长圳；如果付春成不去长圳，那么他就不会在这场滑坡中死掉

    可是这种“如果”除了徒增伤感，显现出生命中的种种遗憾，毫无意义。利菲漫死在二月，付春成死在十二月。

    元旦刚过，王王奇就交了离职申请单。每年的这种时候，都不好招人，姜主管虽然并不看重王王奇，不过还是找她谈了一次，最后不得不签了字。

    “是因为盘点的事吗？”姜主管猜测地问。

    “不是，这里的工资太低了。”王王奇面无表情地说。

    “工资的事可以谈啊，你要嫌低，我可以给你申请涨一些工资。”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工资比这里高很多。”王王奇斩钉截铁地说。

    王王奇并没有找到工作，她想要离开，是已经彻底对这里失望了。如果不是因为元旦前夕的那件事，王王奇根本还舍不得走。姜主管专挑软柿子捏，王王奇已经受够了。十二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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