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久的母亲周香出生于江南水乡的小户家庭,在清朝的曾祖父曾在光绪年间任知县,统管方圆五十里的地方。
可惜战乱年间,家破人亡,周香一族所存寥寥,也许这世上还有她的一些血缘远亲,但周香已然放下,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
她年幼时有四个姆妈照顾,于是长得细皮嫩肉,后鬼子打了进来,父亲把她托付给了远亲表叔,名义上的托付,实则是卖女儿求得生存。
如果事情没有变故的话,周香原本是会嫁给表叔的二儿子,那个每天抽鸦片逛窑子的纨绔。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鬼子入侵的那么快,快到前一刻大家还在醉生梦死,后一刻就开始颠沛流离。
她跟着表叔一行往武昌这边逃离,炮火声,厮杀抢掠的声音在一路上伴随,后来她与他们走散了,随着一路逃离的队伍,落脚在了李家村。
她看似单薄娇弱,实则在战乱当中练出了一颗比谁都坚强的心。
李全友参军之后,整个家就只有她一个人扛,前要顾田地家畜,后要带孩子养育。
她不是没有文化,书香门第的背景让她认得几个字,于是手把手牵着李光久的小手沾着水在石头上划。
“光久,这是你的名字。”她说。
“木子李。”
“木子李。”年幼的李光久随着她一笔一划的说道。
“光门耀祖的光。”周香说着就在石头上划了下来。
“光门耀祖的光。”李光久看着周香的比划。
“许久未见的久。”说到这个字,周香忽然顿了一下。
“许久未见”李光久跟着唱到,忽然用着童稚的声音问:“娘,我跟爹是不是许久未见了?”
周香红着眼,抱住李光久,她的手轻柔的摸了摸李光久的脑袋:“是啊,许久未见了。”
——
戴眼镜的书生很是欣喜道:“谁教的?是哪位先生?”
他看向父子两人的眼神就像是在放着光:“小学刚成立,老师人手根本就不够,又一直有人家送孩子过来,现在都已经开了四个班了,什么年级的都有”
李全友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是不方便说吗?没事,我不是那些热血分子,不歧视成分,现在新中国都成立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只要能够”
李全友打断了书生的话,他慢慢道:“是我媳妇。”
书生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就只会千字文,以前家里显赫,上过几天女学,后来就”李全友没有多说,毕竟有些事情甚至不想再去回忆,他只是拒绝:“不行的,她做不来。”
书生没有说话,尴尬的笑了笑。
李光久猛地抬起头:“老师,我娘教得可好了。”
李全友敲了一下李光久的头:“要你说话时不说话,不要你说话就一个劲的说。”
书生连忙制止道:“不用打孩子,打孩子干什么,不能打,不能打。”
他护着李光久的头,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新中国是解放了,但是人们的思想还没有解放。”他说,摸了摸李光久被李全友敲打的地方:“你也别怪孩子。”
他冲着李全友说了一句,然后轻声对着李光久说;“以后会有那么一天的,你娘能够站在讲台上,但现在,在这里对于她来说,需要付出的太多了。”
李全友从布兜里拿出一根旧得发黄的烟,这是他从战争后带回来的,保存得很好。
书生看了一眼,推拒了:“谢谢,我不抽烟。”
“在大城市也有那样的女同志,很厉害。”书生说道:“但是也免不了人说三道四,背地里也很辛苦,家里面也没有人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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