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时,远处的‘白雀’已经‘飞’到眼前,变成了一个眉目如画的孩子。那小姑娘也随之而来,只是衣襟上已沾满泥点,竟如豹纹一般,她看着自己的新衣,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夏侯尚捏了捏白衣少年的脸颊,眼中却满是怜爱:“小兔崽子,又欺负你妹妹了。”
白衣少年却朝着他妹妹扮了个鬼脸,气的小姑娘只是跺脚。
此刻,地上的积雪基本上全都融化了,只余城墙脚下几片残存的白色映衬着青灰色的石路,透出几分莫名的苍凉之感。
夏侯尚解下腰间利器,蹲下身与孩子保持同样的高度。
此去荆州赴任,更不知何时才能回家,也许数月,也许经年,也许等他回来,孩子们都快到加冠c及笄的时候了。
“玄儿”,他正视着少年清澈而又透着黠光的眼眸,将那佩刀轻轻的放在孩子掌中。
在阳光的照耀下,少年依稀可以从鞘上辨认出两个浅浅的篆字“素质”。
夏侯尚稍稍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说道:“玄儿,爹就要走了。”尽管孩子已经懂事了,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哭着闹着不让自己离家了,但是,在孩子的眼神中,明明还是充满了不舍与落寞,夏侯尚略一狠心,转过身去:“爹和娘不在家中,要听管家叔父的话,玄儿,要照顾好妹妹,徽儿也要听哥哥的话,爹爹走了”
两个孩子望着父亲跨上马匹,在骑队的拥簇下,朝着宣阳门外走去。没有什么正式的道别,父亲的身影,就这样渐渐的缩小,直到,消失在了长长街道的那一头。
风起了,吹的少年眼睛有点酸涩。
风吹动他的长发和衣袂,吹的他消瘦的身影,愈加的孤独和落寞。
“哥”小女孩拉了拉少年的衣袖:“起风了。”
“回去吧”,少年望了望手中利器,闭上了想要落泪的眼睛。
洛阳城郊,十里长亭。
不时地,会有几片薄云遮挡日头,,但又会片刻之间被阳光刺穿,然后被依旧凛冽的寒风刮碎。
长亭之中,一人与夏侯尚对席而坐,只见那人,身着一件月白色的直裾深衣,衬的整个人多了几分书生之气,但听他的声音却丝毫不见文弱。他的嘴唇一直带着暖暖笑意,但眉宇间却如冰霜封冻一般,永远印着一道浅浅的痕。
“夏侯兄,此番赴任荆州,可否,帮在下一忙?”他眉头紧锁,看起来心事重重。虽然眼前的夏侯尚,官拜荆州刺史,都督南方诸军事,位高权重,帮此小忙不成问题,但是若非自己无能为力,他实在不愿麻烦故人。
“你我世交,能帮到于兄的,尚,绝不推辞。”夏侯尚不等对方说完,便已爽快答应,言语之间,竟是如此诚恳,如此信任,于圭听了,顿时心生暖意。
“伯仁此去襄阳,可否帮于圭,打探一些消息。”
“是有关,于禁伯父吧。”夏侯尚替对方添上一樽酒,他明白,眼前的人,仍是放不下那个心结。
三年前,建安二十五年,关羽北伐襄阳,进逼樊城,势如破竹,威震华夏。
于禁,本是先王曹操最为倚重的大将之一,樊城危在旦夕,中原门户即将要被打开,先王便命其率领北方精锐七军,与先锋庞德援助前线。
于禁抵达荆州之际,时值仲秋,汉水暴涨,淹溺士卒,七军颇有折损,但主力尚存,仍可一战。
然而,令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时有“毅重”之名,纵横疆场数十年的名将,竟会一夕之间,投降敌将,晚节不保,而先锋庞德宁死不屈,为羽所杀。
后来,孙权袭杀关羽,于禁便复为东吴所俘,下落不明。
但于圭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家父亲,会是贪生毁节之人。
“于兄放心,我定不负所托。”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