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五,如果是皓月当空,百步之内,足以看清对面来人的身形。
只是今晚偏偏是黢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又没有风,颇有些沉闷的空气压得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十几辆大车,车厢都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的,首尾相连,用最合适的速度,自西向东,悄无声息的朝着海边的方向前进。
赶车的人,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也无需吆喝鞭打,只需掌控着手中的缰绳,拉车的马,便自行朝着熟悉的方向前进,一切都显得那么训练有素,有条不紊!
另有几十来个玄衣劲装的彪形大汉,皆身手矫健,或快或慢的环绕在车队的首尾和两边,紧跟着车队的节奏,也是没有一丝的声响。
这一切,无不令骑马在队伍最后压阵的于姓族长,感到满意和自豪。
就自己手下这支队伍,都是他多年在海上做买卖的过程中收罗的好手。
自己以前在海上单人孤舟,做的就是那不要本钱的买卖。就是行至半途,问你是吃“馄饨面”还是“板刀面”的那种。当年,在江湖上那也是叫得上名号的。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对于朝廷的禁令,他有着自己的解读。所谓的“片板不许入海”,意味着“艨瞳巨舰反蔽江而来”;所谓的“寸货不许入番”,则可以“子女玉帛恒满载而去”。
只要心够狠,刀够快。禁令愈严,就意味着利润愈大。
只是后来随着商队开始结队而行,防范日趋严厉,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势单力薄,才开始想着扩大势力,招兵买马。
这些人中间有不少都是他的同行,有几个甚至名气不在他之下,当时都是威震一方的角色。
有人说,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裸的仇恨。
大海之上,没有官兵的围剿,有的就只是同行的排挤。像族长这样的独行大盗,后来大多没了生路,只因自己有南芦村里长这个身份,可以很轻而易举的帮他们隐藏身份,好多人才跟的自己。
自打积攒了这帮人,于里长的心气一下就高了起来了。
本来之前只是在海上打家劫舍,后来就和其他队伍一样,干脆“髡(kun,一声)头跣足“,扮起了倭寇。
就里长自己见到的,真正的倭寇敢于犯大明边境的,少之又少,很多所谓的倭寇都是被像自己这样的海盗集团裹挟而来。而自己之所以需要打着倭寇的旗号,主要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从而给家人带来灾难。
《大明律》对于勾结外族的“谋反“处置异常严厉:“凡谋反大逆,无论首从,皆凌迟处死,本宗亲族祖父c父c子c孙c伯叔c兄弟c侄c堂兄,同居的异姓亲族外祖父c岳父c女婿c家中奴仆,凡年满十六岁以上皆斩。”
最为辉煌的一次,他凭着这四十多号人,从龙山所登陆后,就把整个杭州城给抢了,当时那个钱多的呀
那些守城的官兵,衙门的差人,面对他们时,跑得简直比兔子还快,实在不堪一击!
后来朝廷调集三千多官兵来围剿,也硬是让他杀出了一条血路,遁海逃生。要不是在和官兵的战斗中朝了相,被画影图形,重金通缉,他也不会金盆洗手,躲到这南芦村来做里长,避风头。
兄弟们在南芦村一起喝酒时,时常畅想,要是有他在,现在的海上哪能轮到他汪直坐头把交椅。
即便是现在宋哲说新来的千户怎么怎么凶悍,于里长也没把这当回事,武艺高强的人他又不是没见过,倭人中有号称“东海道第一弓取”的,彼时正横行海上。自己虽然没和他交过手,可那会,对方在海上见了自己的船,哪次不是列队挂帆,鞠躬致敬。
只是自己现在身为大明朝廷的头号通缉犯,寄人篱下,犯不着跟人赌气,暴露了身份。
真要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