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大清早,李玄黎便顶着蒙蒙细雨去了东二坊的面食铺。
吴尽夏昨晚滴水未进,滴米未食,枯坐一晚累到极致才倒头睡下。李玄黎和伙计要了二张素馅儿胡饼,又要了一碗鲜肉馄饨,眼睛则透过氤氤氲氲的热气,睥睨着街上巡逻的金吾卫。
“听说了吗?京畿那边有贼人逃了,那个杀人如麻的王爷带着三千金吾卫来咱建康捉人,今日城门压根没开,说是一会儿要挨家挨户搜人呢。”身后一人在等胡饼出炉的空档,小声与旁边的人说着闲碎。
话音传到李玄黎耳中,未见他表情有变。
接过伙计递过来的胡饼,将热气腾腾的馄饨入了食盒,李玄黎这才小心翼翼地顺着原路返回。
偶尔碰到迎面走来的金吾卫对着画像查人,他便不动声色地配合着。一路缓慢,到家时馄饨已粘连一起,个个吸饱了汤汁,变得白胖白胖。
李玄黎推开西屋屋门,发现吴尽夏仍旧睡着,便没去打扰。掀开堂屋活动木板,端着馄饨,一路向着吴理真家中走去。
细细的雨丝,斜斜地落下。石桥水榭,亭台楼阁淡淡地被蒙上一层薄纱。缠绵悱恻的雨滴敲打着窗棂,有几分愁绪,又有几分欢喜。
唐琮望向窗外萧萧无边的秋雨,思绪也如云烟弥漫,没有了边际。
建康城主松墨站在一旁打着瞌睡,一声粗响的鼾声打破了宁静。
他从浑沌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被那个罗刹王爷横眉冷对,惊慌失措间只能跪倒在地连呼好几句“王爷饶命”。
唐琮未计较,挥挥手让其退下,继续瞧着窗外的曲径通幽发呆。
松墨从地上爬起,悄无声息地隐入无人的廊下,这才喘了一口粗气。
昨日落市鼓槌刚刚敲下,原本要今日才能到访的唐小王爷,已是快马加鞭进了城门。
在妙喜寺吐槽爽快的城主还未进自家家门,便被拎着来见茶宴中的话题主人,见其面色十分不善,他只能心虚地陪着守了一整夜。
王爷不吃不睡,城主便陪着不吃不睡。王爷坐着发呆,城主却只能干站着腿打哆嗦。
可眼下已到了公务时间,睡回笼觉是万万不可的。
松墨苦着一张脸,顶着一对黑眼圈进了衙堂。西三坊王家家主正在堂上对着县令抱怨昨晚黄鼠狼叼走了三只鸡,义愤填膺般抗议治安不善,刚落座的城主便被溅了一身吐沫茬子。
城主心中万马奔腾:真是中了邪了!
雨落草丛间,弥漫起一地轻烟。令一脱下绿蓑衣,急急步入寂静的屋内。
“禀王爷,奴才查实。李家少爷李玄黎在建康有一处私产,他人近几日均在城中。”见王爷示意继续,又道:“今日早晨有人见他出门买了两只素胡饼与一碗馄饨,神色倒是自如。请王爷明示,奴才是否要先行去他家中查探。”
唐琮略微想了想,觉得似乎哪里不对。问道,“确实是神色自如?”
令一回道;“是。金乌卫拿画像比对时,恰好见过他,未见慌张神情。”
“令一,如果令二莫名消失,你会不会如此置之度外?”唐琮问道。
令一不知王爷如此下问是为何,如实回:“属下定是坐立难安,翻城找人王爷是怀疑那李玄黎故作镇定,实则有鬼?”
“不是怀疑。本王亲自走一趟。”唐琮心道确定,说话间已戴上斗笠,进入了雨中。
斜风细雨飘打窗棂,吴尽夏悠悠转醒。
陪在一旁的李玄黎唤她起身,将重新热透的胡饼端了过来,一副讨好模样。
吴尽夏并无胃口,碍于眼前人的劝说,粗粗咬了一口。嘴巴咸苦,竟是吃不出味道来。
正欲上前喂第二口,院门外便传来喧闹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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