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骤雨般的向陆老汉扑来,慢慢的紧紧缠绕住陆老汉的心吸,他顿觉得如同身处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无数的汪洋大海之中,周围万物动摇,口干舌燥,只想一头栽倒。他心中暗叫不妙,双眼清晰褪去,渐渐浑浊,一线银丝出现在瞳仁之中。陆老汉眼前的世界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景物人物都有些扭曲和变形,那道银丝忽大忽小,如蛇般上下游动,陆老汉心窝里头着实火烧火燎,像有火焰呼呼喷出,灼伤了喉咙口腔和舌头,全都变硬了变僵了变得干涸了,他一头栽倒到草地上。几人见到陆老汉倒下,纷纷慌忙的跑过去。几个人把老汉抬到床上,一齐俯下身焦急而情切地询问哪儿出了毛病。可是陆老汉已经不能说话,只是用长满老茧的手扒自己的脖颈和胸脯,嘴里发出嗷嗷嗷呜呜呜狗受大主人大骂时委屈的叫声。大家全都急傻了,只有二姑尚未混乱,忙喊:“快去请张先生!”女仆吴妈得到提醒随即跑出院子,奔伊水街请先生去了。
伊水街在巷子西边,一条小街,一家yào铺,张先生坐堂就诊,主营中yào,西yào他反而不在行。张先生听吴妈说了病状,心里就明白了八九成,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皮包挂到腰带上,急忙赶到南郊别墅。张先生是伊水街的名医,其医术医德在这一带远近闻名,张先生看病,不管门楼高矮更不因人废诊,有钱人用轿子抬他或用车子来拉他他去,穷人徒手来找他他也去,连付不起医yào费的人家请他他也不怨劳苦。有钱的人给他丰厚的回报他照收不拒,穷汉家给几个铜元麻钱他也坦然装入衣兜,穷得一时拿不出钱的人他连问也不问,甚至叫人家有了钱先买点补品,医yào费拿不起也就算了。贫苦人民对他是赞不绝口,他落下了好名望。他穿着做工精细的雪白色蚕丝绸衫,白色绸裤,一抬足一摆手那绸衫绸裤就忽悠悠地抖;四十多岁年纪,头发黑如浓墨,油亮得如同打腊,脸颊红润,双目明晰,飘飘然,宛如当世之神仙。为人俊逸,气质清朗,倘若披上道服,背上长剑,活脱脱就是吕洞宾的模样。
张先生一进门就看见丝周大床上扭曲着脸色苍白的陆老汉,仍然嗷嗷嗷呜呜呜地呻吟。他不动声色,冷着脸摸了摸老汉额头,又用左手捏了捏肚腹,然后用双手掀开陆老汉的嘴巴,老汉轻轻“嗯”了一声,张先生就转过头问吴妈:“有盐水没有?”吴妈连声应着“有有有”,转身就取来一整开水,小心翼翼的加入一勺精盐。张先生又要来一只精美的瓷碗,把盐水汨汨倒入碗里。张先生从裤腰带上解下皮夹再揭开暗扣,露出一小包自己烘制而成yào片,吩咐吴妈将它碾碎,加入盐水中,在轻轻搅拌,让yào末完全融入盐水中,然后吩咐陆腾飞压死老汉的双手,其他人压紧双腿,特别叮嘱小龙挟紧老汉的头和脖颈,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松动。一切都严格按照张先生的嘱咐进行。张先用左手食指一分就变成一个V形的撑板,把老汉的嘴撬撑到极限,右手拿起盛着盐水的碗慢慢将盐水灌入老汉的喉咙,旁人尚未搞清怎么一回事,只见陆老汉嘴咕噜咕噜的冒着水泡,散发着奇臭的气味。张先生一边放下瓷碗一边说:“放开手。完了”。陆老汉像麻花一样扭曲的腿脚手臂松弛下来,散散伙伙地随意摆置在床上一动不动,口里开始淌出一股乌黑的粘液,看了令人恶心,陆腾飞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这时候,陆老汉渐渐睁开眼睛。四个人同时发现了这一伟大的转机,同时发现了微启的眼睑里有一缕表示生命回归的活光,像是yīn霾的云缝泄下一缕柔和的又是生机勃勃的阳光。三个人同时惊喜地“哦呀”一声,不约而同地转过溢着泪花的眼来看着张先生。张先生还是惯常那副模样,说:“给他灌一点凉开水。”三个人手忙脚乱又是小心翼翼地给那个阔大的嘴巴灌了几勺开水,但陆老汉手脚随着身子的突然抖动又扭起了麻花,而且更加剧烈,眼里的活光很快收敛,又是一片垂死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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