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琼玉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觉,她只觉得浑身发冷,但眼前所见的画面很温暖。那是她初遇二少的时候。
那年她才从外头卖艺归来,酒宴上本是扮演劝酒人的角色,因着美貌的缘故,反被主人家灌了不少酒,差点走不出那个小院落。
老鸨扶着她出来时,她的罗裙上全是客人留下的酒渍。
“你要是出来卖,妈妈我今天就不管你去哪儿了,”老鸨年过五十,脸上用的粉比她的名贵很多,然而既掩不住沧桑,也掩不住丑恶,“人家才给了多少银子,差点连你的身子都要过去了,这要是让他得了手,老娘岂不亏大发了!”
老鸨一边嫌弃,一边赶她去马车上醒酒。
郭琼玉在里头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顺便为自己倒上一杯醒酒茶。这些动作她早已做得熟练异常,整个过程没有哭也没有笑,她的脸已经僵了。
就在这时,老鸨用力地敲敲木车窗,“收拾好了没?快些出来迎接贵客!”
她对着铜镜扬起微笑,确认一切妥当后撩开车帘。
那个一身蓝衣的男子就在柳树下等着她走近。阳光照在身上,没有任何感觉,她迈着柔缓的步子,到了他跟前,假装不小心被裙摆绊住了脚。那一年她还不到二十岁,已经将取悦男人的手段学得很好。
可是落入他怀里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一个秘密。
此后他替她赎身,告诉她,他知道她的身世,问她想不想为父报仇。
常年浸在酒望中的自己差点把原先的名字抛弃,她感谢他重新替她找回来。即使她明白,二少拉拢她,却没将话都说明白。藏在他身上的秘密并不少,在君逸山庄里,她郭琼玉仍然是个外人。
但那又如何,救她出苦海的人是他。这就够了。
面对自己的异常举止,她能感觉到骆成威很多次欲言又止。她很想告诉他,其实不用那么紧张,她之前接触过那么多男人,早就发现了,他骆成威,是女扮男装。
她想着,等二少完成他的使命之后,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谈笑的时候,再告诉他。其实你的秘密,我早就发现啦。是女子,也不能阻止我对你的情意。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等到那一日来临。
她必须要先走了。
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而她走之前放不下的人,只剩下骆成威。
费尽力气告诉他,记载苍州巫术的小本子自己贴身藏着。她知道以骆成威的个性,一定会将那本子好好收藏。
剩下的,她已经没有劲儿再告诉他了。身体变得很冷,她连挣扎都做不到。人说临死前会见到自己去世的亲人,可是她没有见到父母,却看见了那年春天初遇的二少。
郭琼玉以前从不相信神明,可是那一日,她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么,大概就是他那样的了吧。
“琼玉琼玉”血腥味充斥在鼻尖,骆成威的短匕浸在血水里,他几乎把自己杀成了一个血人。血人的怀中,静静躺着一个尚未合眼的女子。
如花的年纪,明媚的容貌,窈窕的身段。一缕香魂已经走远,她的唇微微张着,像是在诉说最后仍然放不下的执念。
阿阮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小心防着骆成威做出什么自伤的举动。她太了解他的性子,总把一切事情都自己扛着,扛不下去了就往自己身上发泄。他虽然总说对山庄的人说无情好,可他自己偏偏就是极有情的那一个。
“阿阮,琼玉死了。”
寂静下来的天地中,城楼上负责接应的卫兵将囚车上的囚犯押入刑部大牢,严将军须盯牢全程,不能再出差错。他走时经过骆成威身边,看这个往日被众人说成多情浪荡的风流二少,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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