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记挂着的,并且每日过问的,也只有这位陈贵妃了。
沅沅想着想着,不觉便把心里话说出口,“当初娘娘病了的时候,不知多少人幸灾乐祸,如今娘娘醒了,就该轮到那群人哭哭了!”
苏舞阳闻言,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动,她的眼由舞台转移到凤晖宫上方被切割成圆形的天空,只觉得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使劲嗅了嗅,没有风的味道。
“沅沅,平城的夜晚总有风。”
皇后娘娘这一句,让沅沅险些落下泪来,她勉强笑着安慰苏舞阳道,“还有很大的月亮,很明亮的星星。”
“是啊,”苏舞阳陷在回忆里,那眸子中荡出柔情,好像春日阳光灿烂的午后,波光粼粼的河面一般。她回忆往昔,眼前隔着遥远的时空,仿佛又见到了当年无拘无束的自己,“那时候,爹爹还会教我剑法。有些招式我尚未悟透,他就急,结果反被娘亲说了一顿。”
“是呀,那个时候,老爷夫人——”
沅沅的话被尖锐的通传声打断,外头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一瞬间,主仆两个的脸色都冷了下来,一丝情感踪迹也追寻不到,仿佛方才还有温度的人,从来不存在一样。
楚承望的声音是苏舞阳的梦魇。她和他整整纠缠了四年,身心俱疲,却仍然不得已要打起精神来应付。
她靠在软枕上,身体无力挪动,也无法请安,楚承望仿佛要迫不及待见到她的样子,一进宫门,片刻都不耽搁,直往内室闯。
沅沅的纱帘还没撩起,他自己弯腰进来了。
半靠在病榻上的人,憔悴面容较之前更有了些活人的气色,他见此便笑道,“朕的皇后,真不知是有哪方神明庇佑,先前病得如此之重,到如今不过四日,居然就好了。”
楚承望将跟随的仆从留在宫门外,他再看一眼沅沅。沅沅心有不甘,但只得低头告退。
楚承望上前一步,抓住苏舞阳的手,又由她纤细的手指往下滑动,搭在手腕处。他虽不是大夫,但对脉象也略懂一些。苏舞阳中毒虽深却仍可不致命,他太不甘心了。
“皇上,如何?”苏舞阳像是讲一句话都很费力的样子,她的长发如流瀑般从头顶倾泻而下,有些落在被褥上,有些落在靠枕上,有些挂在肩头没有滑下去。
楚承望一边伸手将她发丝归到一处,一边道,“毒被暂时封住了而已,千万不能小心大意。”
这话若换做旁人,不是这么妖娆的笑容,不是这么阴阳怪调的语气,苏舞阳是会感动并且说谢谢的,但是,楚承望就是楚承望,他有本事让嘴巴里吐出来的话与这话的字面意思完全不一样。
回想起她与这个男人纠缠的四年,苏舞阳就觉头痛。很多次,楚承望说他们之间胜负未决,苏舞阳都很想说,不,其实赢家始终都是他。
从大婚之夜她身披白裳开始,到楚承望发现自己私自出宫,到他试探她的武功,到追查她背后的势力,到楚承望告诉自己饭菜里有毒,再明目张胆将销骨香搬进她的宫殿,这个男人的变态程度,超乎想象。
她就这般与他斗了四年,明明他们两人目的相同,只不过自己是经过伪装才来到他身边而已,可最终才明白原来最早以前,从他软禁太后开始,他便杀心已起。
“我迟早是要死在你手里的,这点你大可放心。”苏舞阳很少有这么直白与自己说话的时候,楚承望有短暂的猝不及防,但很快的,他就将自己的惊讶收敛得无影无踪,开始在烛光下仔细欣赏起她的脸来。
“你若不是这么个身份,不这么来到朕的身边,不插手朕的朝政,朕说不定,会爱上你,”楚承望将这话说到一半时,苏舞阳嘴角已然挂起冷笑,“你不相信?”
苏舞阳干脆冷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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