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简单,人人都懂,但是选择什么样的时机、与什么人或者机构交换什么样的利益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尴尬之处在于“政治学家”大抵成不了“政治家”,鲜有机会实践其理论,偶尔有机会出仕的学者也往往因为不懂人情世故和官场规则而栽跟头。这就好比“经济学家”可以搞研究,但是不能指望他们真的去搞经济。
“尊敬的陛下,须知我们这个新建立的政权正处于最具合法性的阶段,因为我们为远东人摘掉了异端帽子,推翻了帝国暴政,人民普遍爱戴我们,感激我们,如果我们抓住这段‘蜜月期’推行土地改革,民众或许会感到难以接受,但是总归还记得咱们的好,愿意体谅咱们!所以我们必须放眼未来,趁现在人们还在感念我们的恩典,将这感激兑换成土地资源收归国有的大政方针,为将来发展经济储备土地和矿产资源,当人们心怀感激并且普遍认可政权合法性的时候,对土改政策的抵触心理并不会太强烈,这本身也是一种隐性的利益交换,只有卡在这个时间点上趁热打铁我们才能比较顺畅的将新土地政策推行下去,否则当人们被庸俗繁琐的日常生活磨光了激情,不再为摆脱异端身份而感到兴奋,不再对我们的政府心存感激交口称赞,你再想推行这种触动很多人利益的土地政策就难上加难了。”
罗兰停下来喝口水润润喉咙,同时也留给父亲一些时间深入理解和思索。
“现在我们的政权刚建立,当权者大多是跟您打天下的小人物出身,与地主豪强的关系并不密切,再拖延个十年八年,地主豪强就有充足的机会与权贵拉上关系,甚至将自家子弟培植成为当权者,渗透到我们这个政府的每一个部门形成利益集团,到那时候我们要对抗的就不只是明面上占有万亩良田的大地主,还有与之勾结、受其豢养的庞大利益集团,扑面袭来的将不止是明面上的口诛笔伐,还有藏在心中的唾弃与怨恨,甚至明刀明枪的破坏,到那时候推行土改将得罪更多人,阻力远比现在更大。”
最后,罗兰挺直腰杆,深深凝视父亲的眼睛,以无比庄重的语调结束这场父亲与儿子、国王与臣下的对话:“说了这么多,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为何如此急切地推行此事,现在不土改,错过机会必将追悔莫及。”
鲁道夫握着烟斗久久不语。当他再次抬起头,迎上儿子的目光,罗兰如愿以偿从他眼中看到期待中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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