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二公子突然来了……”火急火燎闯进账内来报消息的人一看见里面的场景,后半句话顿在了嘴边。杨荣默掀起帘子进帐的动作很是儒雅,他看着凌云容,再看看狼狈跪俯在地上的人,就知道她已经可以了。
“二爷,二爷救小的。”工头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膝行上前,与凌云容擦身而过的瞬间染了她半身灰尘,惹得后者黛眉微蹙。
但杨荣默并未搭理他,只是走向了凌云容,问道:“你没事吧?”说着,他抬手搭在了她肩膀上。凌云容感觉不适想要挣扎,他却箍的更紧了,附耳在凌云容的耳边低声道:“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想让他去杨光耀面前说些什么么?”他的意思很明显,要凌云容假装是他的人。
凌云容没办法拒绝,她的身份迟早有按不住的一天,现在有人肯替她打掩护是件好事,但她仍旧觉得屈辱,她推开了杨荣默,问工头道:“我爹呢?”
工头见两人亲昵状,自然而然想到了该想的地方,凌云容突然发话,他急忙起身回话,道:“在,在圈里,我这就带您去。”
杨荣默想要迈步一起去,但凌云容拉住了他。工头说的圈里可不是指羊圈那么简单,而是羊粪圈,她是要去接自己的父亲,但他没必要。
今夜的草场上很寥落,星空繁繁,不是很强劲的风吹来,夹杂着丝丝冷意还有臭臭的味道。凌云容的意思,今夜并未惊动太多的人,这会儿跟随着前后的,不过是工头帐中的几个侍从。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她和阿丘就是相遇在这片草场,她生长在这片草场,她熟悉这里的一切,熟悉这里的人和这里腐烂悲怆的可怜的理念。在杨家的时间以来她想了很多事,这里也是她腐烂凄凄的过往的埋葬地,她曾天真的幻想这里是一处世外桃源,但很可惜,那只是诗人笔下虚无的美好,人人自危,为了一些星点的小事彼此红脸,犹如最原始的搏杀的兽畜,强权者肆意欺凌,弱小者自舔伤口。
她走神的空档,一股子恶臭已经越来越近。周围的人点着火把,喝退了看守的人。
隐约之中可以看见一个蜷缩着的身影,一身麻布黑色衣衫破烂不堪,尽管已经尽量的远离那些粪便,但他的周身还是散落着一些。从那蜷缩的姿势来看应该是被人直接扔进来的。
明明都是人,却要被如此不同的对待。
凌云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揪住工头的领口,泄愤着将人一把丢了进去,她在发抖,怒意漫出华服弥散开来,震慑的周围的人皆缩着身子后退,大气儿不敢出。
不大一会儿,工头终于扶着一个人出来。
“江照?”凌云容问道,“怎么是你?”
江照唯一一个在草场中没有欺辱过凌云容反而护着她的,这会儿他浑身都是伤,面色憔悴。
“阿容?”江照想要上前,但寸步难移。
“我爹呢?”凌云容再问道。
“被他,被他藏起来了。”工头扶着江照,承担了他身上的大半重量,平素里他又好吃懒动,这会儿已经开始冒虚汗。
“还愣着作甚?快去请大夫。”凌云容吼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欲上前去搀扶着江照,他却后退了。他从来观人与微,凌云容能这般威风的来,他就知道此时的她已经不是此时恶臭不堪的他可以触碰的了。
凌云容有些被刺痛,却也没有再上前。
工头带着江照回了营帐,凌云容按着江照的指引去草场边缘的几剁丛草,她的爹爹正睡着,两条腿毫无生机的软瘫在地上,上半身以一个看起来就不舒服的姿势躺着。凌云容鼻头一酸,当日她不得已丢下爹爹出走,害他沦落成了这幅模样,但若是今日她带他离开,她日后的路能否走下去都还是未知,若是带着爹爹只怕会殃及。思及此,她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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