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郡主方才乍见韩征出现,心里岂止是欣喜与放松?
她都只差忍不住要扑进他怀里,痛哭一场,把自己心里的害怕与后悔都狠狠的哭出来了。
如今大哥和母亲都生死未卜,皇祖母又不能惊动,她心里最亲近的人便是韩厂臣了,自来谁受了委屈,心里害怕,六神无主时,不是对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才会毫不保留的表露出来?
又有谁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还能一如既往的保持坚强,不变得脆弱起来呢?
但显然韩厂臣没有拿她当他最亲近的人,他急匆匆的赶到,为的也不是她。
他的焦急,担心,还有痛悔与愤怒,都是为的别的女人,为的清如。
若回头清如能侥幸安然无恙便罢了,应当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之,韩厂臣只怕要视她母亲为仇人,往后不定会如何对付她母亲,自然,也不定会如何想她、待她了她还顾不上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呢,还是先祈祷清如和大哥都安然无恙的被东厂的缇骑们救起来吧!
韩征见丹阳郡主眼神躲闪,表情勉强,眼底越发的冰冷了,道:“当务之急的确是救人,但救人与兴师问罪也并不冲突,完全可以同时进行。当然郡主不愿意对本督据实以告也没关系,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只要本督安了心要查,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是本督查不出来的?”
丹阳郡主闻言,心里就越发的难受了,半晌方低声道:“这世上自然没有什么事,是韩厂臣安了心做,而做不到的。”
她可真羡慕清如啊!
一旁宇文皓不待她话音落下,已接道:“是啊,这世上若韩厂臣都办不到的事,只怕也没有人能办到了。但救人如救火,事有轻重缓急,就像丹阳表妹所说,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救人,等人救起来了,韩厂臣要发落谁发落不得?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的了。”
顿了顿,又道:“倒是韩厂臣怎么会忽然也来了大相国寺,都知道您日理万机,皇叔父跟前儿更是一刻也离不得您,今儿怎么有空出宫来?”
韩征却待宇文皓一样的不假辞色,冷冷道:“本督要去哪里不去哪里,想来还不需要向世子您报备吧?”
本来他完全可以说是隆庆帝放心不下太后,所以特地打发他来瞧瞧,给太后请个安,甚至酌情看要不要接太后回去的,那样任是谁知道了,都休想说他半句不好。
他一向也都是这般的周全,绝不会给人以任何明面儿上指摘他的机会。
可他此刻心情大坏,实在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宇文皓了,当他猜不到今日之事若非宇文皓也来了大相国寺,极有可能根本不会发生?
所以除了福宁长公主这个极有可能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罪魁祸首,宇文皓此番也是难辞其咎,他事后再与他慢慢儿算账!
宇文皓让韩征不留情面的迁怒弄得好生尴尬,心里甚至生出了几分恼羞成怒来。
他好歹也是亲王世子,韩征再是权倾朝野,独得皇帝宠信,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奴才,一个阉人,竟然这样对他,简直太目中无人了,是吃死他将来不能正位大宝,吃死他没有落到他手里那一日吗?!
他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丹阳郡主已先道:“表哥这不是明知故问么,皇祖母来了大相国寺,皇舅舅自来孝顺,韩厂臣今日自然是奉皇舅舅之命,来给皇祖母请安的,谁知道偏巧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所以只能先赶了过来帮着救人,是吧韩厂臣?”
韩征没有应答丹阳郡主的话,直接面沉如水的上前几步,离水潭越发的近了。
丹阳郡主看着他挺拔清隽,却又遗世独立,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适逢软轿来了,便把福宁长公主安顿上了轿,又再四吩咐过左右务必精心服侍,看着软轿被抬走后,方走向了韩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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