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轩明白她是有了头绪,遂问:“产自哪里?”
岂料后者沉默片刻,谨慎回道:“以防万一,我还是再去查查为好。”
李成轩闻言不仅没有不悦,反而赞赏她:“不错,态度严谨。况且产地也不能确定什么,毕竟本朝的丝绸绫罗远销西域,遑论国内。”
西岭月点了点头:“因此,我不仅要确定那白绢的产地,还要找到行销的范围,还有李锜府上是否采购过,或者有人送过。”
“这幕后主使倒舍得下本钱。”李成轩语带调侃。
他这话虽是玩笑,却是有来由的。自东汉以来,绢帛已经成为民间买卖的钱币,这期间朝代更迭,绢帛的作用也始终未变。及至大唐开国,朝廷便下了明文规定“民间买卖钱帛兼行”,尤其是价值十贯钱以上的货物,必须用绢帛支付。甚至连朝廷发放的俸禄也是钱c帛各占一半,向百姓征税也要折成绢帛上缴。
究其原因,绢帛乃民间人人皆知的物品,家家户户懂得织造,能辨别出质地好坏c成色如何,这大大方便了衡量货物的价值,故而在民间畅通无阻。不过安史之乱后,绢帛的地位已慢慢下降,如今长安城内皆以通宝买卖货物了。
“您说得没错,凶手不用纸张字条,却留下绢帛血书,还是质地上佳的绢帛,应该非富即贵。”西岭月话到此处,突然顿了顿,迟疑着问,“对了,您方才说起淄青是什么意思?”
李成轩笑了:“你这一句话,已经透露了白绢的产地。”
“哈!”西岭月不置可否。
李成轩觉得她既幼稚又无趣,无奈摇了摇头,点拨她:“你可知淄青境内铁矿c铜矿甚至金银矿都有,足够李师道自锻兵器;青州靠海,盐业发达,这一项自古便是兴商润民的根本;再加上淄青产绢,李师道将这几项牢牢抓在手中,便不缺钱财入账,足以养起庞大兵力。”
“您的意思是”西岭月半知半解。
“意思是,若当真是李忘真所为,也许她陷害你只是顺手,主要目的是为其父分忧。”李成轩下了结论。
“分忧?那也不能杀了世子啊!淄青与镇海可是同气连枝啊!”西岭月出言反驳。
“政局之事谁说得准,况且李锜又不止李衡一个儿子,或许李师道与其庶子交好,这才设局除掉李衡,帮庶子上位。”李成轩说着又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不是李忘真,自然不会明白她的手段。”
“这倒也是。”西岭月叹了口气,“照您所言,她身为淄青节度使的千金,调动一些人帮她暗中做事,或是接近高夫人修改屏风,都是容易得很。”
“不错,但也只是猜测。”李成轩转头看向西岭月,“除了她,你应该还有怀疑的人选。”
西岭月立即垂下长睫:“没有了。”
李成轩再笑:“自欺欺人。”
西岭月仍旧不作声。
李成轩饶有兴味地看向她:
“你对裴行立”
“哪有!王爷您可不能乱说话!”西岭月连忙否认,“我只是觉得,裴将军帮了我那么多次我与他又无冤无仇,他总不至于陷害我至此。”
“也许正因如此,他才要陷害你。”李成轩极为冷静,分析道,“你在镇海无亲无故,毫无背景,陷害你也没什么后患。你不要忘了,当初正是他极力怂恿你假扮蒋韵仪,若非他拦着,你早就逃出润州。即便被李衡抓住,最多戳穿你的身份,出不了什么大事。”
是啊,这正是西岭月最不想承认的一点。裴行立不仅怂恿她进节度使府做客,还对她极为关照,数次伸出援手,这实在是超出了两个萍水相逢之人的界限,不可谓不让人起疑。
“尤其,裴行立与李衡的关系并不好,对李锜也颇有怨言。”李成轩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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