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天幕无边无际,延绵向远方。抬头望去,那张漆黑的巨兽的口中,大雨时刻不曾停滞地落下。黄色的土壤被水流卷起,流浪向远方,紧接着,急促的马蹄猛地踏在水流之中。
淤湿的黄土中,刹那间开出了一朵浑浊的水花。
身穿斗篷的骑手勒住辔头,那匹可日行三千里的乌骐嘶鸣一声,止住马蹄。他身后的骑手缓缓驱马上前,悦耳的女子声音从低垂的兜帽下传来:“雨越来越大了。”
前方的骑手沉默良久,然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两骑驻马不前,注视着眼前已经不见人烟的村落,从天而降的雨珠打在他们的斗篷上,噼啪作响。扶龙十年的这场大雨已经下了将近七天,新皇苏铭昊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深,燕云王国的相当一部分地区已经被淹没,难民涌入到邻近的各个地区,就连各个繁华的大都市也渐渐有了沦陷的趋势。各位大能也有所出手,但却收效甚微,只是解决了燕云中心地区的降雨问题。
在这片暴雨最为剧烈的区域,这个村民已经四散逃难的小村落,迎来了两位来自燕京的不速之客。那两名客人身穿黑色的斗篷,骑着昂贵的坐骑,似乎赶了很久的路,但身上却不曾被打湿丝毫。他们沉默着,座下的乌骐发出不安的嘶鸣,马蹄纷乱地移动,可他们却始终久久不曾移动。
他们在寻找什么。
终于,为首的骑手突然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村落边的小山峰,那里仿若缭绕着朦胧的云雾,可定睛一看却又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呈现着被暴雨冲刷后的灰黄色。
“我们走吧,就是那里。”
马蹄扬起,溅起浑浊的泥水,带着风呼啸而去。这世上尘封的地方有很多,慢慢在历史的尘埃中失去了原有的光辉。但当命定的访客再度到来,注定那些被埋葬的东西要再次暴露在这世间。
男孩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只有黑白色的世界里行走,混乱的线条在空中纠缠,格外妖异。远处传来人群的议论和喧哗,但抬头望去,前面只是一张画满意义不明黑色线条的白纸,那些声音好像是凭空响起。
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男孩黑亮的眼里写满迷惑,他有点糊涂。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小茅屋来到了这里,他已经好久没下山了。自从上一次在村里的学堂被揍了一顿,他就再也没去过那里,因为先生说让这个小杂种从哪来回哪去。
然后他就一直呆在山上,呆在家里,再也没离开。
其实他完全可以把那些流着鼻涕的熊孩子全都揍翻在地,可是他没有。因为先生说这样不对,先生说过遇见不对的事要讲道理。可是男孩不知道为什么先生不肯听他的道理,而是袒护那些欺负他的人。
男孩呆呆地揉了揉眼,站起身向前走去。他有时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触摸那些混乱无序不断翻滚的线条。明明手中什么都没有抓到,可是男孩感觉自己的手在慢慢变得湿润。
男孩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他还是一直不知疲倦地走着。一头蓬乱的黑发微微飘起,仿佛跟着那些线条在变换,仿佛变成了黑色的风。好像是一头小小的野兽在荒原上行走,脚踏过的地方洇开一团墨色。不知何时,一张淡漠的人脸在少年背后若隐若现,苍白的面容上写满讥嘲。
男孩步履蹒跚,好像随时会倒下。
但却一刻也不曾停步。
燕云,卮州,樊勉郡,舒家村畔,这座无名的小山峰就这样渐渐来到了面前。随着距离的逼近,这座山峰的全貌更加清晰地展现在两位骑手的面前。山峰不过千丈,因为连日暴雨的冲刷呈现出暗淡的灰黄色,光秃秃的看不见几棵树木,满山都是嶙峋的怪石。一座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荒山。后方身材纤细的骑手开口问道:“是这里吗?”语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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