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夫人静静看着杜云凉，把杜云凉看得心里发毛，不敢做声。

    要是祝小夫人一个气不过，把手边的茶杯砸到自己身上可怎么办？

    她已经准备好了挨上一下，不管是茶杯还是巴掌。

    空气分外安静，但这安静之下却是一个女子的情绪暗涌。杜云凉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都没处搁置。

    祝小夫人深吸了一口气。

    要打要骂，随她去！

    “丫头真是伶牙俐齿！”没想到，祝小夫人忽然转了口风，听起来格外温柔，方才的犀利也不见了。

    杜云凉眨巴了眨巴眼睛。

    她轻声摇头道:“看来是我不惜福了”

    这句话摆明了是给台阶下。

    这时候要再不开口那就是傻子，祝掌柜当然不是。他适时而上，赔罪道:“是我不惜福，不知道珍惜你，不该让他们那些混账东西胡说八道，惹你生气，你要出气，就打我骂我，不管你怎么打我都不还手，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抓着祝小夫人的手往自己胸口招呼，祝小夫人撇着嘴，含愠道:“你放开罢，谁稀得打你！你只说以后还会不会这样了？”

    “自然不会！我要是再这样岂不是全无心肝了吗！你不信，我便赌个咒给你听听”他举起右手作赌咒发誓的样子，祝小夫人却止住他道:“我也不听你赌咒，你现在说的我都不相信，我只看你怎么做！”

    祝掌柜腆着脸笑:“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杜云凉懂事地让开，从一边偷偷摸摸地溜回门口，大方迎上曾居道赞赏的眼光，他好像在说:“干得好”

    于是她也回报给对方一个微笑:“不过举手之劳”

    曾居道并不意外杜云凉的举动，她从小就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女子，不管在谁面前都不露怯，把许多男孩子都比了下去，还有个绰号叫“女御史”。

    她“弹劾”上下内外，不分亲疏贵贱，只分行事对错，无差别攻击的样子，实在比很多御史都更像御史。

    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她帮了自己妹妹的事。

    曾少尘小时候，因为性子懦弱，喜欢跟在别人身后，没有什么主张，因此受了不少明里暗里的排挤压迫，她也不敢反抗。曾居道曾经在半夜三更瞧见妹妹房中亮着光，他去看是怎么回事，原来妹妹一边委屈地流着眼泪，一边在写大字。

    他问妹妹半夜为什么还在用功，女先生的作业好像并不怎么繁重。曾少尘呜呜咽咽地回答说是在帮李小姐写大字，要是不写完，明日她们就不让她参加茶会。

    曾居道明知自己妹妹是被欺负了，但又没法子去帮忙，就算他们还小，他一个男子，也不能随便闯进女学生们学习的地方。于是他一个劲告诫妹妹不要服软，曾家也不输他们李家卢家，不参加茶会就不参加，没什么大不了，有一就有二，你帮了一次，她们以后就会变本加厉欺负你！

    曾少尘听不进去，只知道若是别人都去参加茶会，只有自己坐冷板凳，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她心眼死，胆子小，甚至不敢假丫鬟之手，只好一边哭一边写，生怕一个字写坏了，她们不满意，自己还得再来一遍。

    这事情，曾居道解决不了，只好去找其他人帮忙。那时候杜云凉虽是曾少尘好友，但并不和她一起上课。只因杜老爷嫌那几家合办的女子私塾不会教，来来去去就教些写字，绣花和读《列女传》什么的，弄坏了孩子。他在家中请了男先生单教杜云凉读经史子集，大女儿杜云随不爱读书也不爱针线，就单请了先生教她弹琴画画，闲时还会亲自教姐妹俩品鉴古玩，莳花弄草，可谓是文人教育的典范。

    曾居道听闻过杜云凉“女御史”的名号，又知道她是曾少尘的朋友，就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杜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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