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石磊关上牛背上的盖子,然后上了一把锁,接着快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做完这些,他已经大汗淋漓,因为火焰的温度着实很高,稍微靠近久了便烤得皮肤刺疼。
他下来之后,走到墙边,那里有一排总控开关,他按下其中一个,实验室里开始响起嗡嗡的声音,那是排风系统在运转。
咣啷,咣啷!
北北拼命挣扎着,牵扯着四肢上的皮带,可是那东西宛如太上老君的幌金绳,越挣扎就勒的越紧,没几下,她的手腕,脚腕,全都勒出了血痕,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嚷着,脸上持续滚落豆大的泪珠,恨不得这一刻在铜牛肚子里的,是她自己。
末了,她没了一丝力气,萎顿在铁床上,裸露的肌肤挨着冰冷的床板,她抽泣着,哆嗦着,觉得身子之下是比北极的浮冰还要刺骨的寒冷。
实验室中央,火苗高窜,舔舐着牛腹,形状犹如恶魔的利爪,穿过明与暗的交界,狰狞着从九幽地狱伸向人间,把指缝中的痛苦c折磨c残酷c恶毒统统释放出去,然后抓取生命与灵魂。
铜的导热性很好,没用上多久,牛肚子已经变得漆黑,冒着阵阵白烟,被天花板的排风扇吸成一条白练,然后,牛腹最中央的位置开始微微泛红,继而红色的面积又不断扩大,整尊铜牛散发着滚烫的高温,四周的空气扭曲不清起来。
在这种时候呆在铜牛肚子里会是什么感觉,只有莫征知道。
煎烤,焚烧,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痛苦,火苗会持续撩拨你的每一根神经,时时刻刻提醒你去注意这种疼痛,在这个过程中,你做不到任何分心,也绝无昏厥过去的可能。人们在一生中多多少少会接触一些类似的疼法,比如吃饭时,滚烫的汤汁洒到身上;比如烹饪时,热油不小心溅到脸上。一瞬间的接触,会让你跳脚,让你痛呼出声,而稍微严重哪怕一丁点的烫伤,就足以使医院的烧伤科成为病患们鬼哭狼嚎最为剧烈的科室。
相比之下,持续不断的,无处可躲的煎熬,又如何呢?
对此,莫征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他仍然高估了自己。
面对这种苦楚,心理准备是没用的,因为你的身体永远不可能做好准备,它从未习惯过这种感觉,也不可能习惯。
莫征刚刚躺进去的时候,身下只是微烫,他拼命忍着,咬着牙关,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借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想到在炼丹炉里呆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孙悟空,幻想自己出去以后会不会也炼就一副火眼金睛。他想到楚汉第一舌郦食其,被蒯通三两句话坑成了骨头汤。他想到来俊臣对周兴说的那句请君入瓮,想到受纪侯谗言而被周夷王汤镬的齐哀公,他想起伯邑考,想起朱高熙等到身下的铜板由表及里变得通红一片时,他什么都不能想了。
如果人间有地狱,他觉得自己所处的这个仅容一人的狭小空间就是地狱;后背上传来嗞嗞声,同时一股奇怪的香味混合着热铜的腥味溢满这个空间;他想转身,想翻滚,想把超越极限的痛苦化成一声惨叫给呼出去,但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忍住了;他看到了自己的头顶,眼前的上方,一支喇叭吹管形状的铜管子伸了出来,那里通着牛嘴;此时空气已经炙热成蒸笼一般,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残酷地灼烧着气管和肺子,但他硬是没有凑上去,他咬碎了一口白牙,愣是一动不动!
石磊坐在一张靠墙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盯着铜牛,等着里面发出能使他愉悦起来的动静。他时不时看一眼手表,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里面竟然毫无声息!
他嚯一下站了起来,双眼瞪成一对大圆李子。
这不可能!
不可能!
要知道,这尊铜牛是他最喜爱的刑具,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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