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无事,直到第三日,锦衣侯府连绵不绝开出马车,沿着往城门口方向的街道连成一条蜿蜒的车流,从道路两旁的客栈里还不断涌现各式车马汇入,使得这原本便庞大的队伍愈发拥塞,打着一身号衣的捕快衙役们拿着桂玉真特地给的辛苦费,敲着锣c拿着水火棍维持秩序,整个长安恍若沸腾的打边炉,热闹,翻腾。
这景象,长安少有。
霍摇山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他周岁那次出城焚香祭祖,场面还要隆重夸张的多,人挨人,人挤人,甚至踩死了人。那一次,霍摇山是给抱着去的,而现在他则坐着马车去。
昔日襁褓孩儿,今日也要扎起发髻了。对此,桂玉真这个母亲格外心有感触,一路上的颠簸中,欢喜又带着不舍,几次湿润了眼睛,霍摇山忙着安慰娘亲。
一应的礼仪规矩,霍摇山早就已经演练过了,顺畅无比。待族中几个老人亲自为他扎起辫发,众人为他庆贺,这时已经将近午时,祠堂外事先便搭好棚舍,备下佳肴美酒,宾客们依次落座享用招待。
霍摇山先陪着霍家的长辈亲朋,用了几杯清淡的薄酒,致歉一声,往祠堂内而去,绕过列祖的画像,穿过右侧回廊,径直步入内堂。
内堂闭塞昏暗,除了一扇小门留待进出外,其余尽是一整面墙壁,无门无窗,只在屋檐四角留了口子通风,免得长明灯烧尽氧气给熄灭了。屋檐下,依稀传出鸟儿啼鸣,原来是屋檐下通风口筑了鸟巢。
初次走进内堂的人,恐怕要给吓得肝胆发寒,只见四面墙壁包括小门上面的墙壁在内,有一座座小小的神龛密密麻麻,神龛是直接在墙上留了一个长方形的洞,里面放着牌位与供奉,燃着香烛与长明灯。
这里,才是霍族祠堂的核心。这恐怕数百位的列祖安息之所,不仅仅是锦衣侯府霍家的祖辈,同样也涵盖了整个霍姓大族。
那外面的几幅画像,是摆着给外人看的,同样也只有那些出众的霍家子孙,方才有资格留下画像给人瞻仰,霍摇山的祖爷爷便是那为数不多的几幅画像中的一幅。
桂玉真在这儿已经久候多时了,方才人多眼杂,她作为大妇是不好出面的,在这里便不需要顾忌,七八个陪同的老人亦是族里的老人,有好些个连霍摇山的祖爷爷活着时,也得叫一声叔伯的。
霍摇山先给桂玉真行礼,再然后依次见过几位老人,在几位老人的帮助下,笼统地给众多神龛敬香,随后才是对着霍摇山这一支的直系祖先认真磕头敬拜,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不能落。
磕头只要认真便好,没人要求霍摇山必须磕得当当响,只是不断弯腰伏地,他也给累得够呛,最后站起来,尚且还有些晕晕的。
“到底身体还是没养好,根子太薄了。”霍摇山陪着桂玉真恭送几位老人时,心中不忘念叨他的身体,确实是太弱了,区区几个头竟也磕得这般辛苦。
桂玉真到底还是心疼,亲自给儿子打理了衣服,照料了饮食,待霍摇山吃饱喝足,才放他去招待外面的亲朋。
好在霍家祖籍长安,这一次来了许多族里的叔伯兄弟,这些年长者知道霍百炼现如今还出征甘肃,便帮着招呼宾客,让霍摇山也轻松了不少。
直到傍晚黄昏,霍摇山方才送走了最后一批人,客人们送了许多礼物,霍家同样也有回礼相赠,后续的事留给管家爷爷,霍摇山陪着疲乏的娘亲回府去了。
桂玉真确实有些累了,为了霍摇山的生辰礼,她前前后后也忙了大半个月,好在事情顺利,她也就宽心了。
霍摇山一直将娘亲送到榻上安寝,这才施施然离去。说实在话,他也累得够呛,咕嘟咕嘟喝完一盅茶,好不容易躺倒柔软的床上一展双臂,正舒服的时候,丫鬟却来叨扰。
“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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