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每回餐厅遇到麻烦事,程三板总是自然而然地想象如果蜜姐在,会不会就迎刃而解了。
这次的化妆事件,曹玲故作镇定,主张用温水清洗孩子的眼睛,再滴几滴起滋养作用的普通眼药水,让孩子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她感觉问题不会太严重,她自己化妆时也常失误,将化妆品弄到眼睛里,也都是这样处理一番,从来没产生什么不良后果。
事实是,医生说如果送来再晚一点,孩子的眼睛可能真要受到损伤了。这也是程三板被孩子父亲恐吓的原因。
“破财消灾吧,意外在所难免。”
程三板自我安慰,他虽然起了炒曹玲鱿鱼的念头,但怕麻烦,新人得熟悉业务,和其他员工得有段时间去磨合,再说也不能保证百分百胜任呀!
这样一琢磨,程三板就把这个念头搁置起来,但为了更好地把关,他要求自己在店里待着的时间长了,有时甚至亲自上阵接待顾客。
然而,令他心烦的事却又接二连三地发生。
那个顶替柳明的帽客,上汤时竟然摔了一跤,幸好没烫伤顾客,却溅了三月兔一身。兔子遭此飞来横祸,当晚就翘了辫子。
一只兔子倒是值不了几个钱,买过一只套上背心便是,再说兔肉也不浪费,炖了一锅当了工作餐。
程三板是气那个新来的帽客,嫌弃他笨手笨脚,更厌恶对方的借口:帽子不合适,大了,老遮眼睛。
“妈了个巴子,你干脆把眼珠子扣下来,安在脸蛋上得了”
“这叫削足适履!”呆子插嘴。
程三板最讨厌呆子用成语,尤其是当对方蒙对的时候。
他咂嘴,品味一番,不置可否,冲呆子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呆子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掉头就跑,还回头冲老板狡黠一笑,他知道老板准是又想踢自己屁股啦。
程三板继续数落帽客,数落了足足有十分钟之久,在此期间,帽客表现出一种逆来顺受的模样。末了,程三板教他在礼帽里填充些碎布就不会遮住眼睛。
“凡事多动动脑子!给店里造成的损失得从你工资里扣,不然不长记性!”
一说到要扣钱,帽客抬头飞快地看了老板一眼,似乎想要抗议,他左脚背被烫了一个板栗大小的水泡,他还以为这得算工伤。
但他并没有胆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因为程三板给了他一个犀利的眼神。
八月中旬的一天上午,程三板坐在前厅的沙发上,抽着朋友从外地带给他的格子版黄金叶,愁容满面地望着街对面涌动的人群。
一家“潮汕粥”隆重开业,特意从广州请了舞狮子的在店门口表演,阶梯式旋转木头桩子最高那根有三米多,两名师傅藏身鲜艳夺目的狮装内,在木桩之上扑c跌c翻c滚,或跳跃或擦痒,精彩绝伦,水泄不通的围观人群里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声。
然而这充满喜庆的喝彩声,在程三板听来却格外刺耳。
老板黑着一张脸坐门口,那些想出去看热闹的员工只好打消念头,一个个没精打采,好不郁闷,毕竟这种表演在景安是绝难看见的。
“他们开的是粥店,跟我们没冲突。”曹玲看出老板的心思,走过来安慰。
“你懂个屁,”程三板鄙夷地看了对方一眼,“人他妈就一个胃,装满了粥,还装得下小面?再说说是卖粥,里面花样多了去了,就开在老子店对门,对生意没影响才有鬼!”
曹玲撇撇嘴,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事实上,自从柳明他们三个辞职后,店里的生意就清淡了许多,程三板拒绝承认是少了他们的缘故。做餐饮多年的他知道,这是每个新开张的饭店都会遇到的困境一一一一食客们对口味的追求如同对美女一样,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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