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意不习惯被人触碰,纵然知道他没恶意,却仍是向后挪腾出了一段距离。
梁阎王缩回手,抱歉地咧嘴笑了笑说:“你不让我碰,我就不碰。我就坐在这,哪也不去,你跟我说说,你眼睛里有什么,好吗?”他为取信宗意,还特意又向后退了两步,表示自己真的不会再靠近她。
宗意有些犹豫,琉璃目乃皇族奇珍,是普通人都不可能知道的秘宝。虽然不知温慕雪为什么会偷偷将它带出来,但奇珍已毁,世间再无琉璃目,想必告诉他也无妨吧?可万一他碰巧是了解的人之一,他还能轻易放过她吗?
梁阎王看出她的犹豫,再想到她经历的事,眼神又温暖又心疼,软声道:“你不告诉我也无妨,你不说我就不问。我只是方才见你伤口忽然愈合,睁眼的时候眼中有利光闪过,怀疑可能与你眼睛有关,所以才有此一问。”
宗意没接话,愣愣地看着梁阎王。她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能感受到他身上笼罩着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他到底是谁,他还能是谁,她为什么会对这么多根本就没见过的人产生熟悉感?步陈是,他也是,还有那些刻意接近她,却又不告诉她目的的人
宗意觉得再这么继续下去,自己非被他们糊成一个闷声不出响的臭皮鼓。牙一咬心一横,就算他们能说出自己是天仙下凡王母娘娘转世,她打落牙齿和血吞,大不了跟他们同归于尽不,共同飞升。
宗意说:“琉璃目。”
梁阎王:“什么?”
宗意摸了摸眼睛:“此时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琉璃目被我失手砍碎,掉进了我眼睛里。方才我运功疗伤,便是琉璃目帮我将受创的肋骨治好。”
梁阎王长叹一口气,说道:“时也运也,没想到终究还是回到了你的手中。琉璃目乃大苍进上的奇珍,是温养神物,被人贴身养着,也算有了灵性。此番它既肯出手助你,想来是已认定你为主人。”
宗意问:“是景贤皇后吗?”
梁阎王闭嘴不语。
宗意干脆盘腿坐在梁阎王对面,眼睛堂堂正正地对视着他,认真地说道:“我看你既然知道琉璃目和景贤皇后,想来也认识大梁帝师步陈吧。我曾对他说过,不要将你们对那个人的怀念浪费在我身上。因为我不是她,也绝无可能是她。”
梁阎王张了张嘴,宗意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不知那个人是谁,但她能被你们长久地思念着,想来也是个温柔善良之人。你们的保护和照顾,我感激在心,但万不敢心安理得地收下,因为这本该属于另一个人。说来你也许不信,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不是大梁,甚至不是宣苍,是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地方。我要找到我妹妹,然后带她一起回到我的国家去,所以我拼命地练刀法,四处寻找她的消息。”
“这一路上我看遍了以前从未见过的人和事,有过无奈和痛苦,也有过欣喜和感恩。我不后悔当初踏出破庙后顺着齐歌城来到金乌城,也不惧怕被你们推着一步步走进波谲云诡的计谋中,有人跟我说,长刀出鞘,就再没有后悔的道理。”宗意摸了摸荒沉,将它横着摆在膝盖上,“如果你一定想跟我说什么,请正视我,我不是任何人,我只是我自己,我有我自己选择的人生路。纵然命运最终告诉我,我就是与你们相关的那个人,那我也要做出属于我自己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
宗意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她早就想将心底的想法说给所有为她而来的人听。她一点都不想按着别人安排的路走,她想做她自己。
分手的时候,范泽问她到底为谁而活。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为了宗霓而活着,为了照顾好这个柔弱的妹妹好好活着。但现在她心底的疑惑一扫而光,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般清晰地看到了前路。
她要为她自己而活。
强风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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