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陈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梦里妖魔鬼怪群舞, 或是楚湘远舞剑将自己的腿砍伤, 或是武虔喝酒呛了喉咙,或是顾十七倒挂在树上要把他绑回北疆。帝师冷着脸将他们都送走, 好不容易遇见宗意, 却见那姑娘转身变成了佝偻着腰的尉迟恭,还拿着一把三尺的破刀让他离他徒弟远一点。步陈只记得自己在踹飞了十二个尉迟恭后, 他见到了一个人, 那人与宗意一模一样,但他仍是一眼便认出来, 她不是宗意, 是宗霓。
宗霓什么都没说,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二人对视许久,久到第十三个尉迟恭不耐烦地抄刀冲过来, 却见宗霓抢过长刀手起刀落, 尉迟恭被她一分为二。而后宗霓笑了笑, 便消失了。
宗霓消失的一刻, 步陈像是被一双大手从凝滞的深渊里捞了出来,他睁开眼睛只见一片模糊间, 顾十七哭得眼睛都看不见, 恨不得将眼泪抹到他脸上。他嫌弃地将顾十七推开, 没见到想见的人,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是在夜半,清冷的秋夜悄无声息,身边却有轻轻的呼吸声传来,他侧头一看,劳苦功高的长公主等得不耐烦,早便趴在他床头睡着了,她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头半歪着,月光从窗缝里挤出几分,撒在她脸上,像镀了一层辉光。
步陈换了个姿势,与她头碰头,次日醒来的时候便见茹慧正大逆不道地指着宗意道:“你怎么又管不住自己半夜去亵渎帝师,昨天好不容易醒了,今天却还昏睡着,年轻人不知道节制的吗?”
这个“又”字真是包涵了太多故事,步陈轻笑,宗意霍然回头,一眼便望进了步陈心里,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让李渡再过来看看。”
茹慧甩手朗声道:“我去,我去,你们俩要谈情说爱就赶紧的,别等我们李神医到了碍人家的眼。”
说罢也知道会挨揍,转头就跑了,宗意被步陈牵着,堪堪饶了茹慧一命。她坐在床边,眼睛不自在地在房间里转了半晌,最终还是落在了步陈身上。他躺了一个月,虽然醒了,但身体仍是虚弱的,宗意越看越不是滋味,好一会儿才嘟囔着:“你不该替我将毒吸走。”
步陈道:“不,此毒需以极高深的内功压制,你中毒后琉璃目被困,心法运转不畅,远不比我对此毒的压制力更强。何况温慕雪中毒后曾与我详细说过此毒,我有把握。”
宗意:“几成把握?”
步陈提了提唇角:“不足一成。”
不足一成也敢赌,到底是沙场里生死滚爬出来的名将。可宗意想起来仍是后怕,埋怨的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只能”
步陈促狭一笑,宗意立刻僵在原地,手指都在打颤,她脑子进水了说这句话?步陈追问:“只能什么?说啊。”
宗意倒吸了一口凉气,步陈凑上前,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鼻息间,他说:“只能以身相许了。”
宗意蹭地站了起来,正巧李渡推门而入,宗意一把捞起荒沉,一阵风似的从李渡身边刮走了。李渡莫名其妙地看着宗意仓皇失措的背影,懵懂地问:“她咋了?”
步陈躺下身子,温和地说:“许是自己扛着事,只有挺直身子才能继续走路吧。”
李渡诧异地看了步陈半晌,想到什么时候黯然了神色,说道:“我外公的事是我的选择,与她无关,但她不听,唯有你去劝慰了。”
李少侠平素没少安慰人,但却是头一次安慰帝师,心里有些不满又觉得自己的不满实在没理由,手上直抖,下针的时候力道比往日重了不少,但步陈愣是一声没吭,见李渡看他,还贴心地安慰说:“没事,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喊疼呢?”
这人瞎显摆的样子真烦人,李渡手一抖,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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