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花从苏禾手中夺过假发,胡乱地套在头上,捂脸抽噎着跑出了宿舍楼。
苏禾见整个宿舍的人都被惊到了,不冷不热地安抚了几句,同那名床铺被波及到的姑娘道:“我把床铺上的东西收拾一下,你去我床铺上睡吧。”
将被褥卷好,搬放到锈迹斑斑的铁皮柜子上,苏禾循着记忆将要考试的书都收进帆布书包里,垮上包准备出门。
秦苗惊魂未定地问,“苏禾,天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你到我床上来将就一晚上吧,咱俩都瘦,应该能睡开。”
苏禾淡笑,秦苗倒是一个好心的。
“不用,我去诊所睡,你们都早点歇息吧,明早还要考试呢。”
苏禾必须去诊所一趟,前世她就是同秦苗挤了一晚上,不料第二日张春花就搬来救兵,不仅给她扣了一个‘思想道德败坏’的帽子,更让龙城大学将她开除学籍,轻而易举地毁去了她的前程。
甚至苏禾还怀疑,她被绑架卖去大洋彼岸也是张春花一家在背后捣鬼作祟。
临出门前,苏禾脚步顿住,又转身问了舍友一句,“你们都看得清楚,从住进这件宿舍开始,是谁先挑事,是谁主动欺负人的。”
苏禾面若寒霜,冷风穿过宿舍门,嗖嗖地往屋里灌,冻得那些舍友连连保证,“我们都知道,苏禾你快点去诊所吧,等诊所的老大夫把门关了就来不及了。”
苏禾点头,转身身离开。
宿舍内陷入死一样的寂静,过了好半晌,那个把床铺安在苏禾床上的姑娘才道:“其实苏禾也挺可怜的。你们忘了报道的时候吗?我们好歹还有人来送,苏禾自己一个人来的,连床铺被褥都是打欠条给学校佘的,更别说暖水瓶了。如果不是学校每个月给发补助,她自己还在诊所里打工,哪能将东西一件一件置办出来张春花就是仗着有个当老板的爸妈,专门瞅穷人欺负。”
秦苗睡在上铺,一抬头就能将宿舍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她盯着热气还没完散尽的床铺看了好一阵子,幽幽道:“苏禾虽然做事凶,但没人惹她的时候,她凶过谁?之前每次考试的时候她还把笔记本借给我们看呢”
有人开了这个头,六个姑娘纷纷打开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一面抱怨张春花,一面同情苏禾,越聊越不觉得困,而这个时候的宿舍楼隔音效果又特别差,有一个屋子聊天,楼上楼下左邻右舍都别想睡。
若是搁在一般情况还好,说不定隔壁屋的还会趴在墙上听几句,顺便插几句话,可第二天就是最后一堂课的期末考,哪有人敢熬夜?
谈到张春花的不讲理,每个姑娘都有话讲,越说越生气,原本还压着一些的嗓门也彻底放了开来,逼得睡在她们楼下的姑娘拿着拖把杆站在床上顶了好几下天花板,六位姑娘才意识到自己扰民了,‘哎呦’几声,赶紧蒙头睡觉。
被六人惦记的苏禾到了诊所时,老大夫张庆民还没睡,正点着灯伏在书桌上看医案。
张庆民见苏禾顶着一头雪进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问苏禾,“你明天不是有考试么?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里来作甚?”
苏禾将暖水瓶放下,实话实说,末了,她问张庆民,“庆民伯,能让我在诊室里将就一晚上不?我明天考完就来诊所里帮忙。”
张庆民笑笑,“睡什么诊室,直接去我闺女那屋睡去,素丫头在国外念书,前两天托人带消息回来,说今年学业重,过年没法回家,她妈刚才还在骂呢,好好的闺女就养成了洋鬼子,连过年都不回来了。你安心歇息一碗,明早我让素丫头她妈给你熬一碗醒神汤,让你头脑清清爽爽地去考试。”
素丫头是张庆民家闺女的小名字,大名叫张青霉,大小名合在一块儿就是青霉素,一听就知道出身在什么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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