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金船浩浩而行
独孤长青躺在冰冷的大殿上。
姬流坚跪在一旁,身前放着一卷染血的国书,一壶巨毒的酒。
“少主喝的果酒中加了乌头粉,乌头粉适用为药,过量为毒。此壶酒不显毒性。可是国书的文墨中混合了五脏汁,两者相冲成了万毒之物!“
“有劳羊牴大师。”
”小仙告退,还望老爷子节哀。“羊牴是山中的仙医,留着山羊胡子,鹤发童颜也是个老仙了。
送走羊牴,上座的老人闭起双眼。
两只又厚又长的眉毛简直是那双眼睛自带的珠帘,气派庄严,时刻在提醒旁人这是个必须尊重的长者。他就是山中最老的仙,独孤元重,但凡是亲近的人都要尊呼为老爷子。老人只有闭上双眼才能在这悲伤中安宁,睁开两眼怕是再也容不下这个世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但这次不一样,独孤长青就是他暮年中的一盏明灯,灭了。
天子庭居于魁暮山半腰之下,飘渺云雾之间,阳光星辉落下最耀眼之处。外观琉璃瓦,庭殿基石玉白,十六根玉柱擎起屋脊,柱壁屋顶皆以赤金绘以百兽,雕梁画栋,栩栩如生,浑然一体。殿内主体通白,金兽点缀,庄严不俗,宛如仙境,难免让人想起传说中的天庭,不过一字之差。
姬流坚就跪在这里。独孤长青就躺在这里。独孤元重就坐在这里。
“大业为重,报仇不急一时。傻孩子,蠢孩子!”独孤元重喃喃道,睁开的两眼就像两个黑洞,深邃无助。
“姬流坚,你很好,很忠心。但是”转折的两个字突然沉重。姬流坚看向独孤元重,看向那两个黑洞,黑洞中忽然点燃一簇火光,进而一片火海。“但是你该死!”
姬流坚心中如同撞进一颗灼烧的炭火,不停翻滚搅动。“不疼了是不是就会死掉?”抓着心口低声嘶吼,脑子里绝望的疑问。
“咔咔~”不知是什么裂碎的声响。“不疼了。解脱了?”没有灼痛的刺激,脑子不再混乱,目中闪现一面晶莹。
整整半个大殿都盖上了一层冰晶。这片寒冰驱逐了盛怒的火焰。就是这一层冰晶给了他温暖,抵抗灼烈的心火。跪起身子,低呼道:“老祖宗~流坚甘愿受罚的。”
他身后是一个老妇人,有着一张端庄的脸庞。满脸的皱纹不复有年轻女子的活力,沧桑发髻似严冬霜染,微微下陷的眼窝中透露出慈爱的目光。
“要罚也罚了,总不该真的再搭上条性命吧。老爷子您消消气。”老妇缓言慢语的说着。
“小芳啊,”这满山老仙老妖的也只有老爷子就能叫她一声小芳,“长青走了,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他,我独孤氏的嫡子走哪里都有人想害他。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真的活够了本想着长青能接替家族重任,没想到,哈哈哈”断断续续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打击真的太大了。
“老爷子您可不能轻生啊!”姬芳轻呼道,老爷子莫不是悲伤过度,精神也不正常了?
“死?老归老,死还早了些!有些事还是不放心的,姬流坚你去长青的孩子带回来。”
“二哥有孩子了?”姬流坚也听独孤长青提起何雨夏,不曾想竟有了孩子。“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急忙起身便要去寻他的侄子。
“且慢,”姬芳出言制止了姬流坚。“长青这孩子何等的聪慧尚且没能躲过奸人的暗算,一个尚未成年的娃娃又如何面对,这魁暮山表面上最安全,实则最凶险。”姬芳放缓语速,看了看老爷子。“不如让姬流坚带着孩子隐姓埋名,带大孩子将功赎罪!”
独孤元重看向姬流坚,又不再像是一双老人眼睛,闪着猎人般的狡诈。“也好,姬流坚你没能护独孤长青周全,罪不可赦,现在已经被烧为灰烬,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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