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天刚刚微亮,地平线上泛着微紫色的光。路两边的人家大多还没醒,马蹄踏在青石路上,声声回响。
我有点恍惚,整个人稍微晃了一下,阿桑在我身后控马,在我耳畔低语:“若累了便靠着我歇息一会儿,你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合眼了,再这样下去会垮的。”
我轻轻笑了一下。
顾子瞻吐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大脑几乎是瞬间放空,只剩下了三个字的容量。
裴如祭。裴如祭。
大约过了百年那么长的时间,我回过神,转身便往外走。顾子瞻眼疾手快,一下站起来从小案后探身伸手拉住我:“你作什么?”
我回头,定定地看着他:“你说我要作什么?”
“你知道去郅国的路?”
“郅国在南,一路南下便是。”
“白怀素!”顾子瞻难得的高了嗓子,“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从北疆到郅国你知道有多少路?一路上又有多少关卡?你就算把你手里这匹马跑死,也不过充其量十分之一的路程!”
我低眸看着他抓着我的那只手,想了好久才说话:“殿下,你知道我找了他多久。
十二岁到十六岁。
四年时光,我没有哪一刻不在想他。
我一直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走就走,这样决绝,这样不留余地。
这样悄无声息。
那么于他而言,我算什么?
是徒弟?还是包袱?”
我抬起眼睛,眼泪刷的一下便下来了。
“既然有了他的消息,我便再也等不得。”
“就算跑死十匹马,我也要尽我最大的努力,立刻,马上,”
“找到他,见到他。”
顾子瞻到底还是心软,派了阿桑跟着我。
等我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我才问他:“你跟着我,殿下怎么办?”
阿桑这回倒是没有同我调笑:“亏你还念叨一声主子。他身边还有隐卫,应当不打紧。”
那些隐卫,虽然个个都是高手,可到底不如阿桑。
我默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说:“对不住。”
阿桑说,你没有对不住我,主子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
其实我看见了,我转身走的时候,顾子瞻的眼睛。
是前所未有的黑。
可是我没办法想那么多。
过了一会儿阿桑约莫是觉得自己话说的重了一些,他又叹一口气道,你也不容易。我还是那句话,若是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哥哥帮你。
我鼻子酸的发涩。
阿桑是御前带刀行走四品护卫,加之临走时顾子瞻给了他令牌,在叶国境内一路倒也算得上是顺利。郅国刚刚改朝换代,地方官僚系统仍然混乱的很,被我们趁了空,竟也就一路这样进去了。
阿桑跟着我狂奔了整十二日,终于到了郅国国都。饶是阿桑这样的男人也撑不大住:“姑奶奶,行行好让我睡一觉成吗?你就这样也不知道裴如祭在哪,这几日女帝回京,京都的人大多精通消息,肯定有你想要的。”
我下意识抿了抿嘴唇,才发现干裂的厉害。坐在驿馆的铜镜前,看见自己满面尘土,几乎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下巴明显比原来尖了不少,显得眼睛大却没有神采,看看是怕人的很。
不能这样去见师父。
我深吸一口气,想叫小二打热水来。却发现嗓子里堵着发不出声音。
我大病一场。
头两日因为烧的神志不清被阿桑强按在床上歇了两日,第三日我稍稍恢复一些,硬是要自己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女帝陛下赐了左相大人一座府邸,近两日就要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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